在關家的那種尴尬和局促,簡直要逼的關錦桐窒息。
那麽……江斯楠也經曆過和關錦桐一樣的事情對嗎?!那種難堪……那種尴尬和不安……
并且……江斯楠還是白玉卿的妹妹,私生妹妹……那麽,江斯楠在江家的處境或許……要比自己更加尴尬。
心疼,關錦桐從心底裏心疼江斯楠,兩個有着同樣經曆的人,總是能夠刻骨銘心的體會到對方的感受。
關錦桐看着江斯楠,心裏特别不是滋味。
她想要喚江斯楠的名字,可是卻說不出口,關錦桐想……江斯楠是那種一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都不會輕易向别人吐露的人,好不容易……江斯楠說了,關錦桐不想打斷他。
“小時候特别不能理解,爲什麽我的母親對我不像是别人的母親那樣。”江斯楠垂着頭,“後來知道了……也就釋然了,夏夜勸我說……當初母親也是迫于無奈,因爲父親外遇的女人和她一起懷孕,她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所以不得不換孩子,但是……當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心生愧疚,自然會想盡辦法去彌補,站在母親的角度上,母親倒是做的沒有錯。”
江斯楠深吸了一口香煙:“是啊,誰都沒有錯,最無辜的也是蘇曼青……倒是我,我隻是一個被私生女抛棄不要的孩子,卻鸠占鵲巢,卻占有了她的父愛母愛這麽多年,占有了她的爺爺奶奶……享受了她本應該享受的幸福生活。”
關錦桐分明聽到了江斯楠聲音裏的落寞,他看着遠處……神色是那樣的淡漠,淡漠的讓人心碎。
關錦桐沒有忍住,她站起身……
江斯楠抽着香煙,絲毫沒有注意到……關錦桐已經忍着疼痛,走到了他的身後。
江斯楠的痛關錦桐感同身受,都是同樣經曆過的。
關錦桐想,她在那個時候,最缺的就是一個人的擁抱,抱着她告訴她一切都沒有關系就好。
可是……沒有。
可以說,江斯楠要比關錦桐更加的不幸,至少……關家的人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關家的孩子,卻還是把她視如己出。
那個時候……關錦桐的尴尬和别扭,全都來源于自己的感受。
可是江斯楠不同,江斯楠是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被當成是江家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小時候,關錦桐在還沒有發現自己不是關家孩子的時候,隐約聽關老爺子提起過江家的長孫,隻是……那個時候關錦桐并不知道是江斯楠。
關錦桐的爺爺說,江家的長孫是個材料,江家是把他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等到長大了之後,說不定會改變如今四大财閥鼎力的局面,搞不好……會一枝獨秀。
關錦桐記得……那個時候,爺爺的神情是既羨慕又擔心的。
那個時候關錦桐對爺爺說,沒關系……他們關家有哥哥!
但,關錦桐忘了……黎錦霆姓黎不姓關。
爺爺的笑容總是那麽尴尬卻又慈祥,他對關錦桐說……爺爺的桐桐要是一個男孩子就好了。
然而,當關家的人都知道了關錦桐的身份之後,爺爺就再也沒有說過這句話了。
再到後來的後來,當她知道自己和哥哥都不是關家的骨肉,關家卻大度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養着,那種感覺是尴尬但帶着滿懷感激的。
江斯楠呢?!
不但是從小被當成是繼承人培養,身份一落千丈……他還有那樣一個養母,幾乎是一夜之間……江斯楠從雲端跌到了地獄。
她想……如果沒有江斯楠的奶奶,江斯楠可能撐不過來吧。
關錦桐溫柔又小心的從背後抱住江斯楠,江斯楠一怔……不敢動,生怕弄疼了關錦桐的傷口。
“腳……不疼嗎?!”江斯楠柔聲詢問。
關錦桐搖頭,搖的堅定……
說到疼……你不上江斯楠的心疼。
關錦桐聲音柔柔地道:“江斯楠……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關錦桐終于還是出聲,她眸子有些濕潤,把臉緊緊貼在江斯楠的後背上:“因爲……我也不是關家的孩子,卻在關家出生……在關家長大,你的尴尬……你的心痛,我全都懂!我知道……你比我……承受的更多!所以更痛!”
關錦桐的一番話,竟然擊碎了江斯楠心髒上的铠甲。
他胸口微微一痛,一隻手覆在了關錦桐環在他腰身的手背上,盡管……他隻能感受到紗布的粗砺,而無法感受到關錦桐白皙皮膚的柔軟。
“不要聽你養母說的那麽些話,所有人都沒有錯,你更沒有錯……錯的是她!錯的是你的養母,是她親手把自己的女兒送走,換了你回來……是她爲了她江家太太的位置,是她自己放不下榮華富貴做了這樣的決定,憑什麽又來指責你呢?!你是這整件事情當中最無辜的!”
關錦桐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如果說蘇曼青無辜……那麽江斯楠更加無辜,當時……他隻是一個嬰兒,他又能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需要被人這樣指責?!
一切……都是成年人因爲自己的貪欲做的,和江斯楠有什麽關系、
關錦桐想要抱緊江斯楠,可是傷口疼得厲害,隻能就那樣用那一側完好沒有受傷的臉貼着江斯楠的後背。
江斯楠垂着頭,那被白色紗布纏繞手,心裏特别暖。
包括夏夜在内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沒有對江斯楠說過,江斯楠是無辜的……
江斯楠想要轉身擁住關錦桐,他移開了關錦桐的手……轉過身,擡手将關錦桐擁入了懷裏。
江斯楠身上香煙的氣息和他獨有的味道襲來,關錦桐鼻頭紅紅的:“你或許不知道,但是……你現在經曆的,我也經曆過……隻是我要比你幸運一些,所以我理解你的痛江斯楠……”
聽到關錦桐這麽說,江斯楠手部的力道微微收緊。
“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江斯楠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他回過身笑看着關錦桐,眼底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關錦桐擡頭唇瓣微張,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看着關錦桐那一臉迷茫的樣子,江斯楠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把關錦桐額前的碎發别在耳後。
江斯楠道:“以前……聽夏夜說過,後來……你知道了你不不是關家的孩子,離家出走……你爺爺發動了身邊所有的關系,讓幫忙找你!”
關錦桐一愣,似乎想起真的有這回事兒。
其實,江斯楠最開始注意到關錦桐的時候……不是在夏夜說到關錦桐的時候,而是……在知道關錦桐身世的時候。
那個時候,江斯楠對那個素未蒙面的女孩子……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同是在四大财閥之一的家族,同樣……是以爲自己是那個家族的孩子,到最後發現不是。
同樣的……找不到了自己的媽媽。
江斯楠在背後默默的注視着這件事兒的發展,那個叫關錦桐的女孩兒……選擇了離開,出國。
她走的決絕堅定,讓江斯楠詫異。
江斯楠覺得,關錦桐僅僅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麽就能這麽堅決的做出決定。
那一天,關錦桐去和關老爺子說這件事兒的那一天,江斯楠也在……
江斯楠很少去關家,就是那一天……他見到了關錦桐,她那麽瘦瘦小小的一個身影,骨子裏透着比成人還要穩重堅定的。
關錦桐那天很認真,認真到沒有注意到江斯楠坐在江老爺子的書房。
她是敲開門一口氣說完的,關老爺子反應過來之後,讓關錦桐去他的卧室說,說書房有客人。
關錦桐沒有那麽強的好奇心,目光都沒有朝着書房内看便轉身離開了。
關老爺子和江斯楠說了一句,讓江斯楠在書房等一等之後,就離開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那仿佛是關錦桐給江斯楠的啓示……
江斯楠也離開了江家,他離開……去了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