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個容宜比起容洛,深沉得多,想不到這個時代的女子,雖然隻有十來歲,可也是有不少不簡單的。
青珂一口喝完杯子裏的茶水,站起身來看着燕璃,沉聲道:“時候不早,咱們還是繼續去打探香黃蟲的下落吧,外公身上的蠱拖不得,我也不想讓江家遭滅門之禍。”
江錦明面色極其的不好看,不是惱怒,而是擔憂驚惶,看到燕璃也站了起來,他臉上的憂慮更甚。
“睿王爺,雲大小姐,我一定會想辦法去解除冷老莊主身上的蠱的。”
青珂冷哼道:“我相信江大公子會上心,畢竟,事關江家存亡。”
看着離去的睿王和雲青珂,江錦明從地上緩緩地起身,不知道是跪得久了一些,還是因爲青珂的威脅讓他打從心裏不安,是以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踉跄了一下。
容宜目光冷嘲地看着江錦明,冷笑道:“江錦明,你們江陽王府的形勢,還真是可以用四面楚歌來形容,江錦棠也真是蠢得可以,都已經被大燕國追殺了,不想辦法逃離,卻還故意去招惹雲青珂,招惹青屏山莊,是不是真的以爲你們江陽王府勢力通天,能耐巨大?”
江錦明眉頭緊蹙,一雙溫和的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戾氣,看向容宜之時,目光又恢複了溫和。
“錦棠行事向來我行我素,沒想到他竟然會在父王身邊安下他的替身,一早就離開京城到了千湖城,算計冷逍遙。如今他已經死了,不管他做了什麽,惹出什麽麻煩,作爲兄長,我都必須幫他解決。雲青珂剛才的話,我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冷逍遙真有個三長兩短,青屏山莊定然不會放過我江陽王府。”
容宜不屑地冷笑:“你以爲隻有冷逍遙三長兩短之後,青屏山莊才會不放過你江家嗎?以雲青珂和睿王的情意,青屏山莊如今就已經算是睿王的了,就憑你們天民教平日所犯的事,睿王會放過你江陽王府?我都不懂和你們合作,到底該不該?惹怒大燕,惹怒睿王府,成爲青屏山莊的敵人,我怕到時候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江錦明眼底戾氣忽湧,一旁坐着的容宜自是感覺得到,隻是她神色絲毫沒有因他周身暈染的冷戾而起半點波瀾,似乎眼前滿身戾氣的江錦明,對她一點也不足爲懼。
江錦明身上的戾氣很快就斂去,看向容宜之時,他已經平靜下來。
“宜兒,你應該知道,從咱們第一天合作開始,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燕固然強大,睿王府也不容小觑,青屏山莊更是最好不要惹,可你現在已經抽不了身。”
容宜目光倏然眯起,冷冽銳利地看向江錦明:“江錦明,你這是在威脅我?”
江錦明冷聲開口:“不是,我隻是在提醒你,香黃蟲的事,如果你有什麽線索,希望能夠告訴我,冷逍遙中的蠱,不知道能夠拖到什麽時候,我不希望現在就被雲青珂趕盡殺絕。”
容宜面色冷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微微眯着的雙眼閃着幾許冷嘲:“是不希望?還是害怕?江錦棠當初惹上雲青珂,你不也是挺幸災樂禍,暗暗高興的嗎?怎麽?現在江錦棠死了,輪到你害怕雲青珂了?”
江錦明目光深沉地看着容宜,臉色并沒有因爲她的話而動怒,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宜兒,前些時候北越皇後讓你帶回西漢國的是什麽?”
容宜冷嘲的目光倏然一冷,冷嗤道:“我想江大公子沒必要知道。”
江錦明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緩緩開口:“是香黃蟲?”
容宜眼中的冷嘲更深,冷冷一笑:“香黃蟲?江大公子是不是想要香黃蟲想到魔障了?你以爲這香黃蟲是随便就有的?今兒個雲青珂剛說她要用香黃蟲救冷逍遙的命,江大公子就以爲我手裏有香黃蟲,當真以爲我是神仙?江大公子想要什麽,我就能給江大公子變出來。”
江錦明拿過容宜手裏的茶杯,一口飲盡杯早已涼透的茶水,手中空空的茶杯被他随意地扔出了窗外,茶杯落水的聲音,很小,隻是在這靜寂的空間裏,那樣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兩人的耳中。
江錦明站在容宜跟前,幽深的眼中閃着意味不明的冷意,修長冰冷的手指,緩緩地從容宜臉上劃過。
“二十年前,你們西漢皇上用來救皇後的香黃蟲,就是從北越國得到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當年飼養香黃蟲的人,就是北越的皇後,你的姨母。而我也絕對相信,對于一個喜歡養蠱,喜歡用蠱的人來說,你的姨母不可能舍得将唯一的一條香黃蟲送給别人,所以,我很确定,香黃蟲并非已經絕迹。”
容宜抓住江錦明的手,把他的手從她的臉上移開,甩在一旁,“既然你如此确定,那就自己去找,或者把這些話說給睿王和雲青珂聽,你把這些告訴我,沒什麽用。我不可能去問我姨母,她是不是還在養着香黃蟲,就算她養着,她也不會告訴。”
“宜兒,你最想要的,不就是嫁給北辰庭嗎?如果咱們的合作繼續不下去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嫁給北辰庭?”
聽到江錦明的話,容宜忽而漾開了唇角,冷嘲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找不到香黃蟲給你,咱們就無法繼續合作下去?我也就不可能嫁給北辰庭?”
江錦明卻是神色更加清冷,目光冷然地盯着她,“找不到香黃蟲,冷逍遙必死無疑,冷逍遙一死,雲青珂必然會遷怒到我,有雲青珂這麽個大Ma煩,你覺得咱們的合作,還能繼續順利地進行下去?咱們的合作如果終止,你能讓那個丞相爹爹和疼你姐姐入骨的娘親,甚至還有你那個一心護着你姐姐的大哥,讓他們同意你嫁給北辰庭,而不是讓你的好姐姐成爲北辰庭的太子妃?”
“江錦明,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很厲害,我幫過你的事情不少,可現在你又給過我多少回報?北辰庭雖然對我沒有任何的心思,可對我那個姐姐,隻怕是越來越厭煩的。沒有了你,我未必就不能嫁給他。”
容宜的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不是因爲江錦明,而是因爲她的爹娘對她姐姐的偏愛,容家的女兒不隻有容洛一個,爲何他們就沒想過,除了容洛,還有她容宜同樣有資格成爲西漢國的太子妃。
江錦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宜兒,咱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不說别的,單是你我之間的情意,難道就一點也沒有,在我心裏,我早就把你當成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當初在江陽王府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你在容府,又是怎樣的存在?境遇如此相似的我們,這些年難道不是相互扶持的嗎?咱們一起合作,于你于我而言,都隻會有利而無害。冷逍遙不死,對你,對我都好!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容宜看了江錦明一眼,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就讓人把畫舫靠岸,直到離開,也沒有再和江錦明多說一個字。
江錦明獨自一人在畫舫上待了好一會兒,直到他離開畫舫之時,臉上的神色一直都是陰沉無比。
青珂和燕璃回到客棧之後,就讓人去北越皇宮遞了文書,明日進宮去見北越的皇上。
第二天,燕璃和青珂到了北越皇宮之時,北越的皇上已經派人在宮門外等着,見到青珂和燕璃兩人,馬上恭敬地領着他們二人進宮。
北越的皇上四十多歲,不過看起來倒是覺得比他的實際年齡還要大一些,身形高大魁梧,一雙不大不小的眼中閃着威嚴的光,周圍散發着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不過比起大燕國的太上皇,這位北越的皇帝,青珂覺得他威嚴有餘,霸氣卻比不過大燕的太上皇。
“昨日見到睿王爺的文書,朕實在是意外得很,沒想到睿王爺和雲大小姐竟然來了北越,而且已經到了輝京。今日能夠見到睿王和雲大小姐,朕實在是高興!與睿王爺一别,已經過了三年了,睿王爺風采倒是越來越驚人,而朕則是老得多了。”
北越皇帝的聲音渾厚洪亮,青珂覺得他的肺活量一定很好。
燕璃擡起雙眼看着北越皇帝,微微一笑:“陛下過獎了,陛下正值雄鷹展翅沖天之勢,誰人不知北越的國力在陛下的治理下,是一日比一日強大。”
“哈哈,”北越皇帝極爲高興地爽朗笑了起來,目光看了青珂一眼,笑道:“睿王爺這話讓朕聽着實在是高興,早就聽聞睿王爺與雲大小姐情投意合,今日見到,才知道何謂神仙眷侶。”
燕璃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看了青珂一眼,笑道:“能夠與青珂在一起,确實是本王最爲高興的事。”
北越皇上臉色的笑容忽然多了幾分惆怅,歎了一口氣道:“欣儀遠嫁大燕,如果大燕的陛下對她有睿王爺對雲大小姐半分的情意,朕也就不用擔憂了。欣儀性子自小被朕寵壞了,如今嫁到大燕,朕就擔心她那性子不知收斂。”
“欣儀公主是我大燕的皇後,母儀天下,身份尊貴,且欣儀公主自小得陛下悉心教導,便是性子嬌蠻了一些,該有的禮儀還是知道的!不像本莊主,自小在青屏山莊長大,不僅野慣了,而且還整日和叔伯們待在一起,沾惹了滿身的銅臭味。”
北越皇帝此時提起欣儀公主,不就是因爲知道她和自己之間的矛盾,青珂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嘲,這位北越的皇帝,是不是忘了她雲青珂除了是雲家的嫡長女,還有一個身份是青屏山莊的莊主。
青珂的話,讓北越的皇上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也聽得出雲青珂的話外之音,她不僅僅是大燕國雲尚書的嫡長女,還是天底下無人敢不給面子的青屏山莊的莊主。青屏山莊的莊主,便是他這個皇帝,也要禮遇三分,更是不敢輕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