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異常的原因,是因爲今兒個一大早,府裏的人竟然在城外的一處破廟裏發現了被采花賊擄走了十幾天的二小姐雲青衿。
所以府裏的姨娘和其他幾位庶女便坐不住了,連用早膳的心情也沒有,隻想弄清楚二小姐失蹤的這十幾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爲何又會突然出現在破廟裏?她的清白,是否還在?
盡管大家都覺得雲青衿既然被采花賊擄走,而且又是半夜在破廟找到的,雲青衿的身子,肯定是髒了的。就算那采花賊沒有對她做什麽,可那破廟是什麽地方啊?人蛇混雜之地,晚上宿在那裏的可都是些乞丐癟三,若是看到雲青衿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能放過她?。
隻是大夥兒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可沒有親眼所見,自然是想好好确認一下的。
雲青衿被人救回雲府之後,并沒有回她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被柳氏接去她的院子,此時柳氏的院子裏一片陰氣沉沉,所有的下人們都小心翼翼,就連柳氏身邊最爲得寵的大丫鬟和她最爲信任的嬷嬷,走路呼吸都小心了不少。
雲瑞琪今日并沒有上早朝,雲青衿被從破廟裏找到之時,他就讓人遞了折子進宮告假,府裏如今亂成這個樣子,他哪裏走得開。
柳氏身邊的丫鬟早已幫雲青衿清洗過身子,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隻是她脖頸上的那些青淤,在這個時候卻更爲明顯。
今兒個天還沒亮,雲青衿被救回府之時,早已昏迷,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柳氏看到自己的女兒之時,幾乎沒暈了過去。
就連雲瑞琪,也是一臉的陰沉,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肅蕭殺。
府裏的人找到雲青衿之時,她已經不知道被多少個人欺負,當時雲府的人馬上就處理了好幾個乞丐地痞,不過有沒有漏網之魚,就難說了。
“老爺,你一定要爲衿兒做主啊,堂堂尚書府的千金,竟然被人害成這樣,那些人也太不把咱們雲府放在眼裏了。”
柳氏的眼中劃過一抹冷戾的幽芒,這件事,她絕對不會作罷。就算不用查,她也知道,害了她的衿兒之人,就是雲青珂。
雲瑞琪不耐地看了柳氏一眼,冷聲警告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好好照顧青衿就行了,别的事情,你少插手。”
雲瑞琪不會看不出柳氏此時心裏所想,他雖然也懷疑此事與青珂或許有關,可是沒有任何的證據之前,都不能說青衿的事就是青珂所爲。更何況青珂的性子可不柔弱,若是無憑無據就說事情是她所爲,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
雲府如今的事情已經夠多夠亂了的。這個時候把柳氏接回府,實在不是合适的時候,更何況老太太又來了,隻怕日後這府裏的頭疼事隻會一件接一件。
雲瑞琪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看了眼昏睡在床上的女兒,隻覺得頭更疼。再次嚴厲地警告柳氏不許胡來之後,雲瑞琪直接回了書房。
雲瑞琪離開之後,柳氏從椅子上站起來,滿是陰霭的眼中迸射出毒蛇般的陰毒,老太太這個時候也該起了吧,自己的女兒,她不疼,還指望誰?
稍作梳整,柳氏帶着身邊的嬷嬷去給老太太請安。
雲青衿已經找回的事,老太太此時還未知道,雲瑞琪并未特意讓人去告訴老太太,府裏的人,自然也不會有誰多嘴。
雖然這件事,老太太遲早會知道,隻不過若是讓老太太直接看到雲青衿的慘樣,不知道她會是什麽反應。
柳氏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之時,老太太正在用早膳,看到柳氏,老太太眉頭輕蹙了一下,“怎麽把自個兒弄得這般憔悴?你是雲府的當家主母,怎的和那些妾室一般?”
老太太隻以爲柳氏是因爲昨晚和那些妾室争風吃醋,是以便不悅地斥責了兩句。
柳氏眼眶一紅,眼淚馬上一顆一顆低落,哽咽地開口:“老太太,你可要爲衿兒做主啊,我們娘倆如今能仰仗的人也隻有你了。”
老太太一愣,放下手中的勺子,疑惑地看着柳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仔細說清楚。衿兒怎麽了?可是找回來了?”
柳氏跪在老太太面前,睜着流淚的雙眼,看着她道:“老太太,求求您去看看衿兒吧,她現在這樣,我這個做娘的,簡直是心如刀割啊!”
“衿兒找回來了?”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閃,看着柳氏的目光多了幾分深幽。
随柳氏到她的院子裏看到躺在床上昏迷的雲青衿,老太太并沒有像柳氏一樣掉眼淚,接過身邊侍候的嬷嬷遞過來的茶水,老太太喝了一口,半響才看着依然抹眼淚的柳氏。
“如今衿兒這個樣子,你有何打算?”老太太面色冷凝,雲府的臉面,可不能因爲她而丢盡,既然她如今已是不潔之身,也唯有送到庵堂裏去做姑子。
柳氏一看老太太的臉色,就明白她的打算,柳氏心裏劃過一抹陰鹜,她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女兒,她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少希望,怎麽可能讓她去做姑子?
“老太太,衿兒可是你看着長大的,這孩子最是孝順您,咱們雲家的嫡女就隻有青珂和青衿,青珂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隻怕在她心裏,根本就隻有她那個外公,隻有冷家,就算日後她嫁得好,她會幫襯咱們雲家嗎?
衿兒雖然遭遇了不測,隻是昨兒個害她的人,都已經被處理幹淨了,隻要咱們日後安排妥當,衿兒依然能夠爲雲家的昌盛而肩負身爲雲家嫡女的責任。”
老太太斂眉沉思,青珂的性子,确實不好拿捏,而且她又是在冷家長大的,隻怕就算她當初嫁給太子,她也隻會幫襯冷家。至于另外三個庶女,庶女的身份本就不高,日後她們要麽就是做大戶人家的小妾,要麽就是嫁進那些小門小戶之家,于雲家确實沒多大的作用。
“青衿身子已髒是事實,就算咱們安排得在妥當,誰會相信一個被采花賊擄走的千金小姐,還會是幹淨。青衿若是身子污了,再好的安排也無用。”
聽到老太太話語中的松動之意,柳氏心裏一喜,忙開口道:“老太太,隻要衿兒的守宮砂還在,誰不相信她還是清白的?至于女子嫁人之後,初夜的落紅,那就更容易。這件事,媳婦一定能夠辦得妥妥帖帖的。”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青衿的事瞞過去,雲瑞琪如今已經對她不在信任,所以這件事,唯有老太太出面,才可行。
老太太沉思了一會,如果青衿的守宮砂還在,自然能證明得了她的清白,至于她被采花賊擄走之事,隻要仔細安排,還是有辦法圓過去的。
“這件事你一定要仔細辦妥,若是出了什麽差錯,連累了雲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老太太請放心,媳婦一定辦妥當。”
柳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躊躇地看着老太太,一臉的欲言又止。
老太太蹙着眉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做什麽這般小婦人的樣子,沒得失了當家主母的身份。”
柳氏低垂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霭,這老妖婆年紀越大,嘴就越毒。
“老太太,昨兒個你才找了青珂,提到青屏山莊之事,衿兒昨晚上就被人發現在破廟裏,媳婦想着,這事,怎的會那麽巧合?京兆尹和九門提督的人找了那麽久都找不着,可青珂剛回來,衿兒就找到了,還是咱們雲府的人找着的。媳婦問過昨晚找到衿兒的護衛,他們說,是無意間聽到有個乞丐說,在城外的破廟有一年輕貌美的女子,不少乞丐都趕過去瞧,所以他們才跟着過去看看,沒想到那女子竟然是衿兒。
這乞丐,怎的就剛好說這些話讓府裏的護衛聽到呢?”
老太太冷眼一閃,目光冷厲地看着柳氏,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指,青衿的事,是青珂所爲?”
柳氏垂着眉眼,低聲道:“老太太您也知道衿兒被人擄走的情形,那時候她剛和青珂起了些口角,而且之前還當着她父親威脅過我和衿兒。所以衿兒被擄之事,除了情況之外,媳婦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有那個能力和動機。
昨兒老太太您想讓青珂将青屏山莊交給崇柏打理,隻怕青珂心裏定是不願的,不然也不會搬出她外公來壓老太太您。
隻是她也很清楚,她就算有冷家做靠山,也還是雲家的女兒,她的親事,沒有老太太您點頭張羅,她如何能嫁得好人家?如果老太太現在就給她指一門不合她意的親事,她也違抗不了。
所以,她才會在這個時候利用衿兒生出這許多事來。府裏的事情都要老太太您主持,事兒多了,老太太自然是顧不上她。沒幾天祁仙節就要到了,到時候天下各國的青年才俊名門貴族都會到咱們大燕來,青珂身後有整個青屏山莊,便是她毀了容,可如果她用整個青屏山莊做嫁妝,想要嫁個侯門功勳之家,還是有可能的。
隻是如果青珂帶着整個青屏山莊嫁到他國,咱們雲家的處境,就危險了。青屏山莊富可敵國,其偌大的财富,足以支付一國數年之軍饷糧草,你說,咱們雲家的女兒給他國這麽多銀子,皇上會如何看待咱們咱們雲家?若是到時候雲家的政敵再給雲家下絆子,弄個通敵叛國的假證,隻怕皇上也會認爲那證據是真的,到時候,咱們雲家滿門的下場,想都不敢想。”
老太太聽罷柳氏的話,整張臉陰沉無比,她知道柳氏說這麽多,無非是想出去青珂,可柳氏的話也不無道理,青珂如今容顔雖毀,可她如果用整個青屏山莊做嫁妝,就算她全身都醜陋無比,隻怕還是會有不少人争着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