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5

跳下誅仙台後,碧瑤姐姐一如傳說,成了個從天而降流落人界的瞎眼之神,命格本按照與她的約定,讓她掉落在共工與穆雲帆經常喝茶的一個涼亭旁。

這個故事的發展順序,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中間還有一段,便是扮作乞丐的共工,在穆家乞讨,然後與穆家大公子穆雲帆義結金蘭一事,然這事共工委實不願多提,隻簡單說了一下,大緻内容是,穆雲帆是他鬼族一位舊友,因渎職開罪通天教主,被通天教主投入忘川,遭罪曆劫來的。

而共工,則是來助他渡劫的。

碧瑤姐姐掉落人界那日,天晴得有些不是時候,東海之畔發鸠山上一條受傷的蛟龍,活生生被太陽神爺爺曬得半死,這條蛟龍是共工所救,不僅通人性,還會一些基本的術法,譬如說他被曬得半死之時,便向恩人共工使了個求救的術法。

命格導演的這出慘劇,從這裏悄然改變,本該與穆雲帆在西湖之畔涼亭中對弈喝茶等着碧瑤姐姐去邂逅的共工,被東海之畔發鸠山上的一條蛟龍拖累,錯失了命格設定的緣分。

命格設定了故事的開篇,卻無法阻止故事的發展,從天而降的碧瑤姐姐,穆雲帆隻看了一眼,便一眼萬年地愛上了。

從此,仙女從天而降邂逅男子,生出一段千古佳話的故事,被人界的小說家紛紛借鑒,最後導緻這樣一個經典的故事情節,直接演變成各種穿越小說借鑒的藍本,女主穿越時紛紛從天而降,被人間的多金帥氣的男主當做仙女下凡,從此一眼萬年。

穆雲帆一眼萬年愛上碧瑤姐姐的這種發展,讓命格十分糾結,按照碧瑤姐姐與他的約定,他不能擅自修改命格簿,可若不修改,任憑故事發展,最終的結局必将改變。

這段多角糾纏的模糊糾葛,從命格這個“若不修改”開始,變得複雜難懂。

命格秉承着修改一點點,便能扭轉乾坤,讓故事有個完美結局的想法,擅自修改了命格簿。

命格認爲,共工思慕大姐,四姐思慕共工,而大姐不搭理共工,問題的關鍵便在我大姐,而他隻要想辦法讓共工與四姐生米煮成熟飯,共工到時候想賴賬也賴不掉,畢竟我九重天天家的婚事,不是說他一個小小的東海水神,能輕易賴賬的。

命格這番想法雖好,但畢竟穆雲帆與共工的命格,命格簿中并未記載,想要改變人物之間的關系,便不得不修改我四姐的命格。

在命格的理解中,男女之事,除了一個床字之外,便隻是一個邂逅,他觀察數日,發現共工生活極有規律,便将四姐在人界的大部分時間,刻意與共工生活習性結合起來,企圖以邂逅時間的長短,讓共工愛上四姐。

共工告訴我,那時候,穆雲帆思慕我四姐,他便以爲,我的四姐,是穆雲帆人界的情劫,要讓穆雲帆順利曆劫,便得讓穆雲帆誤認爲我的四姐愛上了他,等到他全身心投入之後,再讓我的四姐抛棄他,這樣他方能渡過情劫。

在那之前,共工和我四姐,其實連一面之緣都沒有,他們之間的唯一邂逅,便是共工背對着她,她向共工表明心意,而共工說,“我早已心有所屬,煩請姑娘自重!”

共工沒能認出她,自是說得過去,但即便是眼睛瞎了,記憶遺失了大半,她依然感覺到,共工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夫君。

四姐掉落人界那一日,穆雲帆神魂颠倒了半日,他不知道四姐的名字,便叫她仙女,之後覺得叫四姐仙女不夠有失尊重,便叫她仙女姐姐——他想,一個天上掉下來的仙女,不管有沒有法術,年齡必是比他大很多。

我的二姐,人界芊家的大小姐芊尋,一心思慕着穆雲帆,對于這突然冒出來的仙女姐姐,自是要刨根問底深究一番。

芊尋暗中刨根問底數日,都未曾挖出穆雲帆這個仙女姐姐的祖墳,便索性不再刨根問底,将此事在城中大肆傳播,就這樣,天上掉下個瞎眼之神,思慕上人界的男子,便漸漸成了傳說。

這個傳說,便是四姐跳下誅仙台,那兩個傳說的藍圖。

這個仙女姐姐,心上雖記着共工,卻因誅仙台戾氣瞎了雙眼,一個瞎眼之神,命格再怎麽安排她與共工邂逅,她都隻感覺得到,一眼萬年愛上她,悉心照顧她的穆雲帆。

二姐化身的芊家大小姐,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糾結在心裏,一個大大咧咧的刨根問底大小姐,竟變得終日茶飯不思,終日以淚洗面,都道是相思苦,相思其實不苦,苦得是相思之時,流入嘴裏的淚水。

故事照這樣發展,命格本該十分歡喜,卻礙于這與他和四姐的約定,相差甚遠,糾結一日,他便使出一計,與我大姐說,“瑤姬,你可知,碧瑤下界前,與我說了什麽?”

自碧瑤姐姐下界那一日,大姐便将她在人界的遭遇,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糾結在心底。

想來也是,共工思慕她,她的妹妹,卻對共工死心塌地,不惜爲他跳下誅仙台失去雙眸,這樣的事情,生在那個女子身上,她不糾結,并且這個共工,還是個六界女子思慕的美男,與從小天生麗質的她,本該就是絕配。

這應該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一個陰霾密布的下午,八姐在巫山南面大姐與碧瑤姐姐的墳前,質問大姐之時,大姐才道出的秘密。

八姐淚流不止說,“大姐,四姐說,她死了以後,一定要把她葬在你巫山的墳前,她這一生,背負着風流不羁的女子之名,卻隻愛過一個男子,爲了這個男子,她與命格勾結,卻不想終究,害你死了一次不說,還差點扼殺你的幸福,你殺死她,她沒一點遺憾,她隻想問你,在她愛上共工之前,你對共工,是否動心?”

大姐含淚,“八妹,你該知道,若不是四妹,我與共工,本該是絕配,但我從未怪過四妹,若不是她,又何來這三世的糾葛,我又豈能體會,這世間的****,其實無關男女,斷袖也好,磨鏡也罷,若能長相厮,何必苦相思?”

當我想起這一幕的時候,心裏難受之餘,十分疑惑,那個世界裏的記憶,斷斷續續,模模糊糊,我雖不再時時健忘,卻總是想起一些心傷的部分,而無法深知因果,佛家說因果輪回,這個悲劇的苦果有些酸澀,我試圖了解它如何開花結果,殊不知,自己本就是這個苦果一部分,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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