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上神神情淡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想他那副傾國傾城的形容,五千三百多年前已讓我将他誤做了女子,幾千年來雖終日闆着個死臉,卻也是極其好看的形容,我不禁多看了幾眼,卻偶然想起昨個夜裏,在朝雲宮内的那棵郁郁蔥蔥了幾千年卻依舊郁郁蔥蔥的玉槐樹下,影影綽綽的那個身影,心裏卻委實難受。
朝雲宮曾是瑤姬姐姐的府邸,五千三百多年前她那樁情殇之後,朝雲宮便成了禁地,委實是做冷宮。
一千七百多年前,瑤姬姐姐再次修煉成神之後,父帝已經爲她建好了神女宮,她便将這座冷宮送與我了。
一座冷宮,本來已甚冷清,住上終日以熱臉貼了冷臉,将整個身體都貼得似個冰塊——死纏爛打厚着臉皮也要抱個美男歸的我之後,委實更加冷清。
因我素日裏除了說些聽着不冷寫在紙上更是不冷的冷笑話之外,委實不懂得如何裝扮府邸,朝雲宮因此更顯冷清了些。
與其說是一座冷宮,不如說是一座冰宮,既然是座冰宮,平日裏我便索性讓它一直冰在那裏,并且常常以此爲借口多與大姐困覺幾日。
昨夜卻不得不将自己打入冰宮。
說起這件事來,我委實郁悶,始終想不明白,素日裏對大姐不冷不熱的司幽上神,昨夜從長白山回來之後,竟沒回自己的府邸,破天荒的去了大姐的府邸。
作爲父帝親自冊封的神女守護神,守護巫山神女自是司幽上神的職責本分,隻是自一千多年前東海水神共工被大姐誤殺之後,他這一千多年來都未曾盡過本分,以至于讓我有機會與大姐困覺,并且都困到像小時候那樣習以爲常了,他才以這般借口前來搶人,神品委實差!
人界的那些說書先生說書的時候,常說話休饒舌,我小時候常常去人界遊玩,又時常聽些說書,粗略領略了一些,明白了話休饒舌的意思是:說故事的時候,可以扯些廢話以推動劇情的發展和活躍氣氛,但不能太多太饒舌,太饒舌了聽故事的人就會不耐煩了。
是以我琢磨着,寫故事也得話休饒舌,扯到點子上。
可我壓根便不是個寫故事的料子,扯了半天,還沒找到點子不說,心裏還忒煩亂,本想再饒舌一會,找點更冷的段子平複一下此刻的心情,一瞬間卻不知爲何,就像落了塊大石頭在心上似的,沉甸甸的平複下來,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司幽上神那副幾千年如寒冰般冰冷形容,笑起來自是甚好看的,想我曾經不懂人事之時,用微微一笑很傾城來形容它,也甚爲合理!
傾國傾城的形容長在女子身上,免不了要招蜂引蝶,長在司幽這般男子身上,卻是拈花惹草。男子有拈花惹草的資本固是好事——追求女子之時可以省去了不少步奏不說,最重要的是還能省去一大筆戀愛開銷。
這也與我死纏爛打厚着臉皮也要抱個美男歸的想法不謀而合,間接說明了能厚着臉皮倒貼美男的女子,都算得上是個居家的好女子,戀愛之時便想着替夫君節省開支了。
司幽上神那般好看的形容,若是讓我素日裏說話甚少花錢大方的大姐懂得居家,也算的上一件好事,可幾千年了,大姐都未曾懂得居家不說,素來說話走婉約派又很摳門的婉華姐姐,卻愈加摳門起來了。
此事我之前一直不解,是以昨個夜裏,我抱着在我那座冰宮之中那張已經很久未睡過的榻上的婉華姐姐困覺之時,刻意在心中将此事思量了個把時辰,終于從一千多年前的那樁恩怨裏得到了啓示。
一千多年前,大姐誤殺曾與司幽上神海誓山盟義結金蘭的水神共工之後,司幽上神便一直甚少出現在九重天,當時甚至有傳言說,司幽上神對水神共工生了情誼,大姐誤殺了共工,雖說是誤殺,但終究還是殺死了,司幽上神心裏自是極爲不舒坦的。
既然心裏極爲不舒坦,那麽甚少出現已算得上是大幸,也說明了司幽與共工那般情愫,并未到了同生共死彼此殉情的程度。
共工已死了一千多年,這段斷袖傳聞如今也無法得到佐證,但從共工死後司幽甚少出現在九重天這一點看來,婉華姐姐對司幽上神的那般情愫,委實該追朔至五千三百多年前。
但五千三百多年前的那些事情,昨夜一覺醒來之後,我委實記不大清楚了,便暫且擱置下來,繼續從昨夜說起。
昨夜我習慣性從帝湮那裏熱臉貼冷臉被他那副妖孽形容貼得十分尴尬之後,便獨自回了朝雲宮,正巧撞見了婉華姐姐。
彼時正是月黑風高,春宵苦短枕上綢繆一番的好時刻,婉華姐姐卻斜靠朝雲宮内那棵玉槐樹下哭訴。
依照她平日裏婆婆媽媽婉約派的習性,她哭訴的内容,若不精簡加工一番,隻怕是饒舌得饒到舌頭爛掉。
不過若是精簡了一番之後,便之剩下兩個字:暗戀。
想着這些個糾結難懂的事情之時,我心裏卻不算太糾結,畢竟男女****之事,不是說旁觀者心裏糾結一番,便能讓結果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心裏雖不太糾結,卻也委實郁悶,突然又想起了今日父帝很可能會給大姐擇婿,心裏委實又糾結起來。
九重天上有點見識的沒點見識的大神小神都知道,父帝若是擇婿,必然是要擇司幽上神這種才貌雙絕神品俱佳的極品。
既是這樣,婉華姐姐心中那番暗戀,便會随着父帝的意志爲轉移,暗戀隻是一種意識,不屬于物質,意識便真的決定了物質。
這個想法,與我在人類世界的哲學課上爲了活躍課堂氣氛而與哲學老師争論物質和意識的關系之時,堅持意識能決定物質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過我瞬間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我看清楚了現實。
現實是:物質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和物質不以神的意志爲轉移這兩個概念,是兩個天差地别的概念,神和人終究不在一個層面上。
可彼時身處洪荒世界,并未學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我,豈能像如今這般大徹大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