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我的神識,便天天在這些佛經古籍和《山海經》之間不停地跳躍,倒也覺得甚是有意思。
漸漸地,我試着用一些佛家思想去解讀它,發現此書中妙趣橫生的地方比比皆是,便終日纏綿于《山海經》之中。
在外行人看來,我是急于提高古文素養好在畢業論文裏炫耀一番,彰顯我的才華橫溢;在内行人看來,我準是把《山海經》裏面的神怪故事信以爲真,幻想着靠佛祖讓我穿越,其實不然。
我之所以迷戀《山海經》,是因爲此書真它娘的算得上一本奇書,硬是讓我這異夢連翩想入非非自慰一番的龌蹉想法與實際接軌了,讓這些幻想有了遠古物種學和太古地理學基礎,活生生讓我的夢境躍然于眼前,着實比在電影院看僞3D大片的立體效果要好許多。
由于看蘇榆送給我的書的時候,時常會想起他,我偶爾也花他的錢前雇人乘着主治醫生數他的鈔票時興奮的瞬間将我偷出來,帶我到他的别墅看看。
由于是花死人的鈔票用不着手軟,偶爾也會到廟裏添置些香油錢以表我甚是慈善—雖然我知道這些錢裏的大部分都用在了花天酒地歌舞升平裏,但終究是花在我們女人身上的,作爲一個女人,我不得不多爲我們女人着想。
于是我常常一出手便是好幾千,着實令那油頭粉面的“佛弟子”們暗自爽了一把。
但以“偷人”的方式逃出國際正規醫院的舉動,卻常常被那些拿了錢正在家裏數鈔票卻還以“白衣天使”自居的“正常人士”認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般屢教不改造成管理混亂的“非常人”行爲,也被一些“非常人”的家屬誤認爲是節省醫療費用的投機之法。
前者是明知此舉“開銷”甚大而有意縱容,事後卻又怕被輿論報道找上門,是以提前說些冠冕堂皇“堂而不皇”的大話打針預防針預防大公無私的狗腿子們,後者則由于不明“事道”涉世未深,是以被前者忽悠之後還搖旗呐喊自以爲是。殊不知自己的親朋好友正飽受那已經上市大半月生産日期還遙遙無期的“穿越”鎮定劑“鎮神定精”。
爲了繼續忽悠他們充當節省醫藥費的“釘子戶”,在一個“月不黑,風不高”沒有一絲詭異神秘環境描寫可以襯托心情的昏暗中午,我悄悄撥通了秘書的電話,又一次揮霍了死人的鈔票,輕而易舉如願以償來到了佛前。
我看着佛,虔誠無比地看着。
佛卻瞪着我,目不轉睛也不斜視地瞪着我,還沖我微笑。
“佛弟子”面無表情!
我雲淡風輕。
佛繼續瞪着我,我發現它除了瞪着我之外,還瞪着我的口袋,我笑了。
我明白佛想來是誤解我了,便随手示意秘書添置了些香油錢。
“佛弟子”也笑了,道:“施主慈悲,我佛保佑!”
我又看向佛,無比虔誠地看着。
佛卻依然瞪着我,目不轉睛也不斜視地瞪着我,還有我的口袋,沖我微笑。
我覺得自己定是被佛忽悠了,想要退款,但“佛弟子”卻堅決不撕票。
他甚是明白我的想法,微笑着道:“施主與我佛有緣,不如将脖頸上的鸾玉借與老衲,如何?”
我差點暈倒,但想着且看看他刷耍什麽把戲,反正周圍那麽多人,他想要撕票搶我玉佩也倒不至于,畢竟是法制社會嘛!
想到這裏,我毫不猶豫地将青鸾玉佩取下來,讓秘書人遞給他。
“佛弟子”接過鸾玉,先是放在手中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語道:“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但……”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便又将我的鸾玉置于櫃台之上,開始念誦經文。
我知道這“佛弟子”定時要與我的玉佩“開光”,由于這是邱亦澤家祖傳的東西,所以我甚喜,開口道:“開光的話,求此玉佩主人血光之災!”
“佛弟子”笑了笑,道:“施主,不是開光,是加持!”
我想這“佛弟子”許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便想要繼續解釋,怎料他定是聽清楚了我那後半句有話,神色詫異地望着我,許久後便自言自語道:“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何必強求一死呢?”
我瞬間明白他是誤解了我的意思,便不想再多解釋,叫人取了玉佩,便要離開。
離開前我看見佛沖我微笑,那笑容甚是詭異,着實捏了把冷汗,大叫着讓秘書帶我離開。
我這般舉動,愣是讓周遭誠心祈禱的信徒們狠狠地鄙視了我一番,也讓我瞬間明白那時候蘇榆爲何甯願偷雞摸狗般和我相守,也死活不讓我們之間的戀人關系“早見天日”。
同時也對愛因斯坦曾被誤認爲是瘋子的傳言深信不疑——據我薄弱到可憐的曆史知識和“科學與迷信勢不兩立”的信條嘗試判斷:顯而易見,愛因斯坦誠然不是佛教信徒。
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天空中已經挂起了一輪驕陽,便想定是那佛祖知道了我的心意,覺得收了我的錢沒辦上什麽事情始終有失佛家的尊嚴,便把這一輪驕陽給我送來了。
在半山腰的台階上,我們遇到了邱亦澤,将将才詛咒過他,我有點害怕,卻又不刻意躲着他。
我讓秘書推我到他面前。
他望了望我,說:“曉渝,你出來?”
我淡然地看着他:“是的,下午便回學校。”
他不語,眼神裏飄過些冷漠。
我不屑一顧。
但我從這似有若無的冷漠中明白,他其實并沒有她們口中說的那般愛我,最起碼現在,我是這麽認爲的。
我更加堅定了之前的那個想法。
可是,後來,後來我才發現,邱亦澤此人不但心狠,而且超級變态。
我在那醫院那幾個月裏的所有行動,包括大小便之類難以在公衆場合啓齒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我們彼此就這樣他冷漠我不屑地僵持了将近幾分鍾,然後他俯下身來,将細長的雙手輕輕搭在輪椅兩邊的扶手上,對視着我,眼神裏帶着一絲淡淡的自嘲:“爲了他來這裏,值得嗎?”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活活吓掉了魂,半天才反應過來,想想他之前那樣對我,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用盡全身氣力将他推開,大聲罵道:“邱亦澤,我是佛前來祝你早死的!”
然後我看見,他猛然向後退卻了幾步,隻差一點點就要從山上摔倒下去。我心裏暗罵:“我們之間的距離,爲什麽就不能再多那麽一點點呢?如果要是再多了那麽一點點,他會不會直接從台階上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呢?”
大概是見我心裏憋了氣,他并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可之後的一幕,讓我完全看清楚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到底有多麽虛僞。
周圍上山拜佛的路人們一個勁地傻傻地盯着他,有人甚至掏出手機拍照準備發微博微信以彰顯自己的時髦和時尚,他略顯尴尬地用左手遮住半張臉揮起右手示意:“意外,純屬意外!”然後便小狗般迅速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想,他沒有生氣,準是顧忌自己的形象,公衆人物,一般都很在意這些東西的。
但又轉念一想,比起大明星蘇亦然,他頂多是個跳梁的小醜,根本算不上什麽公衆人物吧!
由于天氣轉好,我便讓秘書開車載我去看蘇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