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疑,這隻是一場惡夢,隻要等夢醒了,她便不會再痛苦。
于是她再次握起拳頭,讓指尖狠狠戳進手心,鮮紅的血緩緩自她掌心流出,滴在她雪白的奧古斯婚紗邊角,蔓延開來,仿若一朵白色雪蓮花被绯紅無意點綴一般,美麗極了,她卻依然沒有清醒,直到手心痛的實在受不了了,她才相信,那一切,都是事實。
這一刻,她清楚地記得,她的大學閨蜜溫舒雅挺着大肚子,淚流不止地跪在她面前,扯着她的褲子向她祈求:“曉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亦然……我不能沒有亦然,就算我能沒有他,我的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曉渝,求求你,不要讓亦然知道,是我害死了你們的孩子,就當你可憐我肚子裏的孩子,她是無辜的,就算看在我們……”
“你TM别提我們!”她踹開她,卻很擔心她,畢竟她是個孕婦。
她倒在地上,卻再次爬起,緊緊抱住她的腳,她眼裏含着一滴淚,“你的孩子是人,我的孩子,難道就不是人了?”
她其實不想說這樣的話,她想将真相告訴溫舒雅,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更不知道,溫舒雅知道真相後,會不會馬上變臉跑去告訴她的丈夫蘇榆,“亦然,你和曉渝的孩子,其實是曉渝那個狠心的女人,一不小心弄死的。”
單憑這點,她就覺得,她已有自殺一百次的勇氣。
她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她和蘇榆在醫院體檢的時候,她曾透過儀器,親眼看到過。
她曾無數次依偎在蘇榆懷裏,幻想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後可愛的模樣,幻想着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甜蜜的生活,她甚至連名字都提起起好了——男孩叫蘇稣,女孩叫蘇晴樰。
在溫舒雅哭着求她之前,她其實已經發現,她的丈夫蘇榆和溫舒雅太過親密,卻從未懷疑過溫舒雅,甚至往她身上想的想法,都從未有過。
在他們相濡以沫生死纏綿的那些夜晚,她卻還傻傻的蒙在鼓裏,一個人傷心,然後淚流不止地給她的閨蜜——溫舒雅打電話,告訴她,她是有多麽的痛苦!
這是個多麽諷刺的笑話看,她卻始終笑不出來。
她不敢相信,一直不願相信的,不是溫舒雅搶了他的男人,而是她居然一直沒有發現,或者說,她是一直不願意懷疑她和蘇榆之間的第三者,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掌心還在滴着血,血香彌漫開來,她沒覺得疼,或者說,心疼了,手,便不疼了。
“如果上天注定了要我今生以死亡作爲代價來換取來世的幸福,那麽我懇求臨死之前能在見他一面,哪怕一秒也可以。”
這句話,依稀耳畔,她仿佛覺得,一切還是幾年前,她突然接到助理的電話,匆匆趕往佛山的醫院那一天。
那一天,天晴,風很大,外面很冷……
風漸漸大了些,她清醒過來,卻很害怕!
她害怕她腦海裏那些痛處的記憶,會越來越清晰,害怕記起跳樓那天,邱亦澤其實沒有推她,那樣,她會舍不得他,這半年來,她已不太相信她腦海裏的某些記憶。
但她昨夜,她記起了一個事實——一個令她“失心瘋”那一年裏,夜夜撕心裂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