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聽風感覺身體中的力氣被瞬間抽調,他需要扶着旁邊的桌子,才能勉強穩住身體。
緩了緩神,洛聽風才語帶艱難地問:“如果用保守治療的辦法,她還有多久的壽命?”
“短則一個月,多的話,也就三個月。”
洛聽風呼吸一窒,周身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
看他這個樣子,餘陸川沉沉歎了聲,而後拍着洛聽風的肩膀,說:“找伯母一起商量一下吧,這是大事,看看伯母是什麽意思。”
洛聽風不安地點了下頭,轉身走出辦公室。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白芊芊歎氣道:“這事太突然了,他肯定接受不了。”
“是啊。”
洛聽風渾渾噩噩地走回病房,此時,洛母已經清醒過來,洛父在旁邊陪着她。
回想起來,洛母最近的臉色都不怎麽好,臉色發白,唇色泛紫,時不時還會有胸悶的表現。如果洛聽風能将這些情況放在心上,也就不會三番兩次地氣她了,哎!
洛母發現門口的洛聽風,也看到他自責的表情。這讓洛母很心疼,眼神中,也是滿滿的溫柔。
而洛母這樣包容、寬厚的模樣,讓洛聽風更加内疚。
呆呆地走到母親面前,洛聽風垂下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洛母主動握住洛聽風的手,語氣虛弱地說:“就是擔心你會這個樣子,才沒有和你說的。”
“可……您應該和我說的,我是您的兒子啊。”
洛母笑了下,說:“你又不是醫生,除了跟着着急,你還能怎麽辦?”
“的确,我不是醫生,但聽風和白芊芊是啊。他們都是很優秀的醫生,說您的這個情況是有辦法醫治的。”
“但風險很大,是嗎?”
在此之前,洛母已經看了好幾個醫生,對于自己是什麽情況,她很清楚。
而洛母的了解,讓洛聽風粉飾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風險很大,聽風他們會盡力降低這個風險。”洛聽風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将自己知道的,都講出來:“其實,我們也可以選擇穩妥一點的治療手段,隻不過……”
之後的幾個字實在太殘忍,洛聽風說不出來。
不過,洛母卻明白了洛聽風的意思,她捏了捏洛聽風,神态自然地說:“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早就是中看不中用了,媽媽和你爸爸也都有心理準備。可媽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這些年,你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感情也是不用心。”
“你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如果媽媽不在你身邊了,你需要一個知冷暖的人來照顧你。之前媽媽以爲燦燦就是那個人,滿心歡喜地等着你們結婚。可是等啊等,卻等來你們分手的消息。”
說到這裏,洛母深深的歎了一聲,帶着無限的惋惜和感慨。而洛聽風除了沉默,什麽反應都沒有。
片刻的惆怅之後,洛母又繼續道:“媽媽知道你暫時還沒走出來,可我等不急了,我希望在閉眼之前,看着你找到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與你攜手走過一生。”
“這麽倉促,就算結婚,也不是真愛。”
洛母輕輕笑了下,說:“你啊,還是太年輕,将情啊愛啊看得太重。生活能将所有的激兒情都磨平,最後隻剩下平平淡淡。可誰能說,平淡的生活不好呢?作爲母親,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平淡地度過一生。”
洛聽風無法認同母親的話,沒有激兒情的日子,那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别呢?
可是考慮到母親現在的情況,洛聽風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母親的話。
“現在選擇什麽辦法治療,媽媽就看你了。”
洛母突然做了個決定,洛聽風愣住,洛父也愣住。
洛聽風不解地看向母親,确認了一下:“看我?”
“是的,如果你能去相親,并且結婚,那媽媽沒有遺憾了,會選擇去做手術。如果你沒能碰到合适的,那媽媽就陪你一起找,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洛母的決定,帶着破釜沉舟的倔強。
而這樣的決定讓洛聽風很是無措,一向桀骜不馴的眼神裏,都是彷徨。
“媽媽不是給你壓力,隻希望你能重視這件事,别再像以前一樣,混沌度日。”
都這個時候了,洛聽風必須要盡快做出選擇。
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如何都說不出口。
洛母知道洛聽風心中糾結,她也沒有繼續催下去,而是說:“反正在做手術之前,我還要進行身體調理,你慢慢考慮吧。”
說完,護士走進來,給洛母做監測,同時讓家屬不要再同病人聊天,而是讓病人多休息。
洛母乖乖閉上眼睛休息,而洛聽風,則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回到家中,餘陸川有些疲憊。
楚一一在等他,見到餘陸川的身影,便忙走過去,問:“今天究竟是什麽情況?”
餘陸川知道楚一一心急,便沒繞彎子,将醫院裏發生的事統統告訴給她。
這個消息很沉重,何燦燦聽了,忍不住歎氣。
過了會兒,楚一一想到了什麽,擡頭向餘陸川咨詢一件事情:“洛母住院的事,我是不是要告訴燦燦啊?”
餘陸川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聽楚一一這樣說,也有些猶豫。
以她同洛聽風的關系看,最好不要再有牽扯。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不應該再以狹隘的态度來對待。
所以,餘陸川想了片刻之後,便說:“燦燦與洛伯母的關系很好,不應該因爲她和聽風的關系複雜,就故意瞞着她。”
楚一一覺得很有道理,輕輕兒點着頭,打算何燦燦回家之後,就将事情告訴給她。
那天晚上,何燦燦的心情頗好,就是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賀子安那忙一天,連喘兒息的時間都沒有,不憔悴就怪了。
但何燦燦沒有任何怨言,就算腦袋混沌得像漿糊,也能笑着與楚一一聊天。
隻是聊着聊着,何燦燦便發現楚一一好像有心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