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話音忽然停頓了一下，那雙眼睛裏面蕩出了幾分冷漠的色彩：“楚一一就是一個實驗體，她是我多年之前研究出來的克隆人。”
聽到秦博這句話的時候，餘陸川那向來平靜的表情也終于無法再保持冷靜，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所以呢，她和絮絮之間有什麽聯系嗎？”他異常敏銳地問了這麽一句話。
秦博擡頭看他，一雙眼睛冷幽一片：“事到如今了，我也沒必要再隐瞞什麽，我當年之所以會制造出她來，就是爲了絮絮，她是完全仿造絮絮的人，器官血液都完美的複制就是爲了能夠救絮絮，移植器官，保住絮絮的命。”
餘陸川終于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以爲他這些年的見識已經很廣闊了，但是在這一刻的時候他才發現還有這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你究竟在說什麽？她是一個有感情有人格的人，你怎麽可以用這樣的語氣去決定她的未來？”他無法接受這種情況。
在他眼裏，楚一一就是一個完整的人，她有血有肉，會傷心難過，不是冷冰冰的機器！
秦博擡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那絮絮呢？她怎麽辦？我做這麽多不過是爲了救她，我身爲一個父親，有什麽錯？”
他努力了這麽多年，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女兒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絮絮還會發生當年那樣的情況。
“我相信你也不會希望變成那樣的結果，難不成，你對那個實驗體有了感情？”秦博有一些咄咄逼人了。
餘陸川對上秦博的眼眸，語氣堅定而執着：“我愛的人，至始至終都隻是絮絮。”
秦博強勢的道：“既然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麽？别忘了你當初對我許諾過什麽，你說，隻要能讓絮絮恢複健康，讓你做什麽都可以。”
餘陸川語塞，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緊緊握着。
他是愛絮絮，爲了絮絮，付出生命都無怨無悔。
但是，他無法将無辜的楚一一拉下水，楚一一做錯了什麽，要成爲别人的附屬品，甚至還要付出生命？
餘陸川沒辦法過心裏這一關，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麽。
見他沉默，秦博冷冷哼了一聲，覺得餘陸川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
如此的話，自己就幫他一把好了。
秦博身子微微前傾，他推了下眼鏡框，聲音陰冷又殘忍：“柴火足，火才會旺，如果沒有了柴，結果會怎麽樣？”
餘陸川眉毛不安地挑了下，忙問：“什麽意思？”
“克隆人畢竟不是正常人，就算順風順水，也不會長命百歲。你應該也發現了，實驗體的身體有油盡燈枯的迹象了吧？”秦博眯着眼睛道。
秦博的話，讓餘陸川想起楚一一那弱到不可察覺的脈搏。
見餘陸川眼神凝固，秦博勾着嘴角，用最平靜的聲音，說着最冷酷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實驗體還有三年的使用期限，就算沒有物盡其用，也會成爲報廢品。”
秦博說話的語氣，很像在聊今年的收成怎麽樣，至于人命？
隻要能救他女兒，他根本不在乎。
可餘陸川做不到那樣無所謂，對他來說，楚一一是真實存在的人，她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任何人都無法決定她的生死。
餘陸川雙眸一點點擡起，眼神冰冷地問：“對你來說，人命是不是就如同草芥一樣，微不足道？”
“沒錯，隻要能救絮絮，别說是一個楚一一，就算是一百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舍棄。”秦博理所當然地說着，并站起身，走到餘陸川的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幫忙的，隻要求你别來礙事。楚一一的結局已定，如果你膽敢壞事，我絕不會看在絮絮的面子上對你留情。”
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現在就看餘陸川什麽态度。
餘陸川從心裏排斥秦博，不管是他的計劃，還是價值觀，都無法苟同。
自然的，也沒辦法附和他。
在秦博越來越壓迫的注視下，餘陸川猛地站起身，沉着聲音說：“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用犧牲任何人。”
說完話，餘陸川轉身離開了别墅。
秦博看着他的背影，陰涔涔地開了口：“想皆大歡喜？哼，真是天真！”
他的眸底滾着殺氣，卻因爲角落裏突然出現的纖細身影，而立刻變得柔和起來。
這兩個人剛剛的談話，絮絮都聽到了。
以她對餘陸川的了解，餘陸川必不會同意父親的計劃，沒有當場翻臉已經算克制了。
秦博将絮絮肩頭滑下的薄披肩向上蓋了蓋，一向陰冷的語調中，多了幾分慈愛：“怎麽沒多睡一會兒呢？”
絮絮好像沒有聽到父親的話，她垂着眸子，大大的眼睛裏，盡是痛苦。
她輕輕抿了下嘴兒，語調如同在哀泣：“陸川一定覺得我是個怪物，而且是個冷酷殘忍的怪物。”
“如果餘陸川真的愛你，他會過了心裏頭這一關，并乖乖地将楚一一送到我的手上。”
絮絮問：“可如果他做不到呢？”
秦博眼裏浮現出一抹嗜血的冷意：“那你也不需要再有所留戀。”
絮絮發現父親的眼中有殺氣，立刻緊張地捏住他的衣袖，說：“你不能傷害陸川！”
“該怎麽做，爸爸心裏有數，你不必操心，現在的你，需要好好休息。”秦博不想和絮絮再多說什麽了。
隻要結局是好的就可以了。
絮絮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在開口之前，她先感到一陣眩暈，若不是秦博攙扶得及時，此刻已經癱軟在地上。
就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哪裏還有資格逞英雄？
她也隻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絮絮輕輕閉了閉眼，被秦博扶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