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舒瞠了瞠眼。心如又道:“既然一開始不喜歡,爲何又去招惹?安姐姐那麽一個怕痛的人,居然願意爲了救你付出自己的性命,願意爲了治好你,往自己心口戳上兩刀!她一定沒告訴過你她最怕疼吧?她自然也不會告訴你她已然付出過自己的全部。敢問皇上是怎麽待她的?”
“你在說什麽……”
心如吸了吸氣,道:“也對,她不讓我們告訴你,她誰也不讓說。但是現在既然是往事了,讓你知道也無妨。當初在川中的時候你身受重傷染了劇毒,毒入心脈無力回天。我姐姐用蠱蟲吸附在你的心上才能幫你吸盡毒素,但蠱蟲本身至毒,需得用另一隻蠱蟲來牽制。是安姐姐,願意用自己的心寄養着另一隻蠱蟲,從此和你性命相連、心血相牽。她原以爲這樣就算和你有了牽絆,卻沒想到換來的是更多的傷害。”
“這些……爲什麽不早跟我說?”紀子舒怔怔的。難怪他以前總是感覺心口怪怪的,難道都是因爲安秋尋在心痛在難過麽?
心如道:“在回京以後,安姐姐就已經讓我姐姐幫她把蠱蟲取出,從此不願再和你有任何關系。現在她總算能夠放下過去迎接新生活,皇上若真對她有兩分感激的話,就請放過她吧。”
最終紀子舒還是沒能見到安秋尋。他轉身離開了。
雖然安秋尋不願意把這些事告訴給他,但心如還是說了。她一早就打定要找個機會告訴給紀子舒的。發生過的事已經無法挽回,但心如太心疼安秋尋,爲什麽要讓她單方面承受痛苦呢,接下來就讓紀子舒自己後悔去吧。
心如在後院站了一會兒,林青薇就過來了。心如道:“姐姐,我把蠱蟲的事說了。”
林青薇籲了口氣道:“無妨,也不能讓秋尋一個人白白難受過,是該讓那紀子舒也難受難受。”看得出來她很高興,步伐輕快地往新房走去看安秋尋,邊對心如道,“今日我看宋譽是個敢于擔當的男人,比紀子舒強了千百倍。秋尋這回委實嫁得不錯。”
在安秋尋婚後第二日紀子舒便離開了。聽說安秋尋和宋譽婚後的生活過得還不錯,總算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她跟宋譽一日比一日如膠似漆。這總算了卻了林青薇的一樁心事。
轉眼間時間匆匆過去了兩年。心如的孩子都能滿地亂跑了,安秋尋也生了一個小姑娘。姑娘剛蹒跚學步,嘴上兩瓣牙,笑起來時滿口的口水。
林青薇尤爲喜愛這兩個孩子,隔三差五就要叫他們進宮來逗弄一番。她看起來不着急,但是卻急壞了一幫子宮人臣子。
這都幾年過去了,妹妹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林青薇卻仍舊沒有消息。
甚至于,朝中大臣雖然敬重皇後,也不得不在這個時候隐晦地催促蕭晏是時候往後宮裏納妃了。
蕭晏早朝時,聽到大臣列舉大夏曆代以來皇家子嗣興旺的典範,結果被蕭晏一句話怼了回去:“朕立後時曾指天發誓,此生後宮隻娶皇後一人,若有違此誓不得善終。愛卿是想讓朕遭天打雷劈嗎?”
那位大臣連連跪地,驚呼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蕭晏随手把奏折丟在桌案上,氣勢如山道:“不敢就好。”
但這些朝堂上的風難免要吹到後宮去。林青薇正躺在椅子上曬太陽,聞言沒有什麽反應。
她知道急也急不來。不是她的,永遠也無法到她的肚子裏。她也知道,若是一生沒有子嗣,她當皇後期間就算做了再多于大夏有利的功德,也終還是會受人诟病。
她能真的讓蕭晏一生都沒有子嗣麽?蕭晏是天子,他這一生并無大的過錯,爲何要承受斷子絕孫的後果?
不應該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去。蕭晏回來時看見她正安靜地躺在那裏,形容靜美,身上裙角和長發從邊緣傾瀉,風輕輕吹,像簇簇繁花。
竹霜正把煮好的湯藥送過去,準備叫醒她喝藥。
蕭晏一看那湯藥,皺了皺眉,道:“這是什麽藥?”
竹霜委身回道:“回皇上,這是娘娘自己給自己配的藥,說是她這身子不得不下猛藥,不然怕等不及……”
蕭晏神色清冷道:“撤下,往後都不得再給皇後服用此藥。”
“是。”
竹霜退下後,他才一步步朝林青薇走去。他記得剛在宮裏安定下來那會兒,她說身子要慢慢調養,一下子用藥過猛得不償失。那麽現在呢,除了一直沒能受孕,她的身子已經基本調養好了,膚色瑩潤,氣色很好,人也精神。這樣對于蕭晏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改善了。那爲什麽突然又要喝猛藥?蕭晏不想給她任何壓力,可是卻沒有辦法阻止她心裏着急。
雖然她從來沒有表達過,但蕭晏知道她比誰都想要一個孩子。時常看着心如和秋尋的孩子在跟前打轉,她其實羨慕得不得了。
蕭晏站在林青薇椅邊,緩緩地矮下身去。林青薇還沒有醒,他伸出夾雜着墨香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手掌有些糙有些癢。林青薇動了動眉頭,還沒睜開眼,雙眉卻先舒展開來。她握着蕭晏的手貼着自己的臉,惺忪道:“下朝了?”
“嗯。”
林青薇睜眼看着他,淡笑道:“餓了麽,我讓人傳午膳來。”
“還不餓,我想和你待一會兒。”
蕭晏便撈起她,自己靠在了貴妃椅上,把林青薇放在他懷裏。這個時候,沒有人會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