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們說的話,我聽到了一些。”
林青薇愣了愣。
蕭晏執了她的手,半低着頭輕輕吻過,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又道:“你說你們像親人,從一個地方來的,所以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她不屬于這裏,她是從另外一個很遠的地方來的,所以她與衆不同,她醫術高明、性格乖張,她頑強不屈,不會成爲任何時代和制度的犧牲品,她會的東西還有很多……蕭晏又道,“我在意的是,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回去的路,你會離開嗎?”
林青薇怔然,她還從沒想過能夠回去,一直以來她所做的就是随遇而安、适應環境、随機而變。
林青薇啞然失笑道:“回不去的。”
“如果能呢?”蕭晏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了這個機會呢,你會回去嗎?”
林青薇認真地想了這個問題,後倚入蕭晏懷中道:“我家中尚有兄弟姐妹,就算不回去,高堂父母長輩也可無憂,但我若走了,你便是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我怎會舍得。”
蕭晏收緊手臂狠狠揉着她,她又道:“所以我不走,有機會也不會離開你。說好了以後要給你生孩子,兒孫滿堂的。女人嫁了人,丈夫所在的地方就是家的地方,在我們那裏也一樣是這樣的。”
雪還不大的時候,兩軍又開始交戰了。南軍奮力攻占城池,當時蕭瑾禦駕親征,人就站在高高的城樓上,身披戰麾龍飛鳳舞。城下兩軍厮殺,硝煙遍地。
薄薄的積雪全被鮮血染成了通紅,慢慢地融化了去,留下滿地都是血紅的濕潤。蕭晏騎着戰馬,當時手挽長弓,搭上利箭,細長的鳳眸微微眯着,随即手指一松,箭矢就飛脫了出去。
那百步穿楊的氣勢無人能擋,前兩支箭射穿了護在蕭瑾身前的士兵,第三支箭徑直朝蕭瑾的腦袋射去。
那速度極快,劃破長空,眨眼的瞬間就至眼前。蕭瑾幹幹站在那裏一時忘了該往左還是往右閃躲,随後聽得“砰”地一聲。
蕭瑾金冠墜地,發絲散亂。他被那氣勢帶着往後踉跄了兩步,臉色煞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和蕭晏在戰場上正面交鋒。在那懾人的魄力上,蕭瑾就輸了一大截。
明明蕭晏有能力一箭射穿他的腦袋,但是卻沒有。那一箭比射在蕭瑾的身上還讓他難受,就好像他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而蕭晏随時都可以取他的性命。
蕭瑾勃然大怒,揮令所有将士殺向蕭晏,得蕭晏人頭者升官加爵、重重有賞!
隻可惜話說得容易,做起來又怎會那麽容易。蕭晏的軍隊士氣高昂飽滿,奮勇往前,而相比之下,蕭瑾的軍隊則渙散淩亂。要是再撤得慢了一些,隻怕還要被蕭晏下令圍殲,弄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如今越來越接近都城,什麽陰謀詭計都沒有用,在兵法運用上,蕭瑾怎敵蕭晏。是以蕭瑾第一次親臨戰場,便痛失一城。
撤軍回營時,将領們一個個都很高興。
林青薇趁着蕭晏打仗去了,把黎澈又放了出來。黎澈抓緊時間跟她唠唠嗑。他倆蹲在草垛子下,手裏啃着粗面饅頭,吃得很香。
黎澈道:“你怎麽不問問這幾日我吃了什麽苦?”
林青薇擡頭看了他一眼,道:“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吃苦。”
黎澈寂寞道:“喂,适當地關心關心我要死嗎?”
林青薇抿着唇笑了,道:“怎樣,這些日子想通了沒有,要不要考慮跟我一起幹?同樣是國家幹部、核心管理層,我給你發高工資,還有周末雙休、還有超長帶薪年假,還有公費吃喝旅遊。”
黎澈摩挲着下巴,道:“待遇這麽好?”
林青薇道:“還負責幫你讨老婆、置業安家怎麽樣?”
黎澈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後笑嘻嘻道:“聽起來确實不錯。我可以考慮一下,在雲南的條件确實有點艱苦,我不喜歡吃苦。”
“誰傻誰喜歡吃苦。”林青薇挑挑眉,道,“爲何還要考慮,直接答應不行?”
黎澈直言不諱道:“要不是因爲頂頭上司是你老公,我肯定不肖考慮第一時間就答應。誰讓你男人是蕭晏呢,真是我見過的最小心眼的男人沒有之一!你說你當初咋看上他呢?”
話音兒一落,身後冷不防響起一道涼薄的聲音:“是誰放他出來的?”
黎澈一回頭,看見蕭晏鬼畜般的表情,頓時跟見了鬼似的,吓得手裏的饅頭都掉了。剛跳起來要跑,就被蕭晏一手抓住,給扔回營帳去關起來了,還在嚷嚷:“姓蕭的,你走路都沒聲兒的嗎居然這麽神出鬼沒的!不過是說了一句你心眼小而已,沒想到居然這麽小!就這麽一丢丢!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蕭晏置若罔聞,轉身過來,彎身牽起林青薇的手,拿掉了她手裏僵冷的半個饅頭,牽着她回營帳,道:“在外面蹲那麽久不冷?以後不要吃生冷幹硬的東西。”
林青薇笑眯眯回道:“打勝仗啦?”
“嗯。”
“看見蕭瑾了麽?”
“看見了。”
“别一不小心殺了,留着他的命。”
“好。”
鑒于上次林青薇洗澡也要偷偷摸摸結果搞得大病一場以後,軍營主帳裏準備了一個女人專用的浴桶。林青薇想洗澡的時候,直接可在營帳裏洗,這時蕭晏就負責親自在帳外把守,方圓十步之内不許任何人靠近。
林青薇的換洗衣物總是被整理得整齊幹淨,這也要歸功于蕭晏。辦完國家大事回來,還得做家務。
他不讓林青薇沾冷水,林青薇的貼身衣物更不會假手于人,所以隻好他親自來了。由于他堂堂王爺、一方主帥,居然親自動手給女人洗衣服太煞威風,隻有等天黑的時候附近都沒人了他才在營帳外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