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采卿還是瑟瑟抖動,強咬着牙關不肯張口。林青薇不跟她開玩笑,手上抓着水采卿的頭發使她動彈不得,手裏銀針一點點靠了上去,盡管水采卿緊閉着雙眼也無濟于事,銀針依然能刺破她的眼皮鑽進瞳仁裏面去。
這簡直是考驗人心的煎熬時刻。太可怕了……水采卿從來沒感到這麽恐懼害怕過,她閉着眼睛隻要一想起那根針會紮進自己的眼珠裏穿進自己的腦仁裏,她會像水澤一樣,腦子裏有根針而後天天痛得恨不能去死……她看見林青薇把水澤腦子裏的針拔出來又送進去,上面若有若無地黏着淡淡漿體,她看見水澤痛得眼眶裏流血……
她怕痛,也怕死,恐懼把她折磨得快要瘋掉!不能的,她不能就這麽去死的……她不想感受水澤感受過的痛苦,她不想被銀針穿腦!
不想!不要!
就在銀針将将接觸到水采卿的眼皮時,水采卿渾身一顫,張口就要說話,發不出聲音,口型卻是清晰無比,“我不想死!”
林青薇眯了眯眼,抽掉了她喉嚨的銀針,因爲服了林青薇的藥,她的喉嚨聲帶受損,暫時還能發出低沉粗嘎的聲音,惶惶流淚哀求着林青薇道:“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要這樣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水采卿崩潰了,林青薇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指了指水澤,道:“那麽你的意思就是,他死?”
水采卿含淚望着水澤,聲音裏滿是顫抖,哆嗦道:“水、水澤,對不起……太痛了,我太害怕了……反正你已經痛過來了,不如、不如你代我去死好不好?”
水澤半垂着眼,那一瞬間連掙紮也沒有了,好似呼吸也停滞了,他死寂地躺在床上沒有反應,唯有眼角的血淚流淌個不停。
水采卿一直哭着問他求他,好不好?好不好?
如果這是他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水澤蠕動了一下唇,道了一聲:“好……”
結局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爲她去死,他責無旁貸,也絕無怨言。可是林青薇偏偏不讓他就這麽如願,她要把人心醜陋的一面徹底攤開在他面前,讓他親身感受那誅心之痛,就算死也死得難安。
林青薇雲淡風輕道:“你傾盡所有來幫她,從一個男人變成了一個太監,自始至終對她不離不棄,幫她出謀劃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當上貴妃,後宮中無人是她的對手。那麽現在,你看清楚了也聽清楚了,她是怎麽表現的?她爲了自己,是可以犧牲掉你的,她自己排在第一,報複仇恨排在第二,還有第三第四第五,總之你不過是排在最末等的。因爲在她眼裏,你不過就是個太監,這宮裏還有許許多多的太監呢。”
水采卿搖着頭哭得不能自己,聲音越來越低啞,道:“不是的……不是的……水澤你不要聽她胡說……”
水澤閉上了眼,不再去看也不再去聽,道:“你動手吧……”
林青薇不喜不悲道:“是你運氣不好,沒能徹底将我置于死地。我孩兒的命,惜妃的命,總要有人來償是不是,我便隻好拿你開始了。”她忽而又清淺笑了一笑,道,“我不殺你,我讓她來殺你,會不會更讓你難忘一些?”
水澤身體輕輕一震。
轉眼間林青薇已經擒過水采卿的手,水采卿手腕骨錯裂,疼痛非常,但她徹底沒有了剛才想要同歸于盡的氣焰,隻要她敢往後縮一分,林青薇撚着她的腕骨能讓她痛昏過去,林青薇語氣涼薄道:“你若再亂動,隻怕這雙好看的手腕骨也不能複原了,從此隻有廢掉雙手。”
是的,隻要水采卿順着林青薇的動作,就沒有那麽鑽心的痛。她哆哆嗦嗦的,手指上沒有知覺,林青薇卻捏着她的手指,她的指上擒着銀針,帶着她的手往水澤的頭上紮去。
水采卿撕心裂肺地哭,但是她無法阻止,她唯有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朝水澤靠近,而後在林青薇指定的地方刺入,越刺越深,在水澤的慘叫聲中,把銀針大半都沒入他的腦袋裏去。
水采卿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一根又一根的銀針精準地刺入,直到最後深深紮入四根。林青薇面不改色地手上一松,水采卿則渾身脫力地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她從未見過水澤這般慘烈的形容。銀針已經禁锢不了他的雙手,他伸手抱着自己的頭,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翻來覆去地打滾。
縱使一個再能忍的人,也變得像現在這樣,成了個瘋子。
他不僅眼窩裏淌出血水,鼻孔、嘴角甚至耳朵裏,都開始細細密密地淌出了血水,形容看起來萬分可怖。他不會就這麽立馬死去,他會一直痛一直苦苦掙紮,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罷休。
床上頃刻淩亂不堪,水澤手指扭曲地死死扣住床沿,半個身子探出來,七竅流血,竟朝地上癱軟的水采卿伸出手去。張了張口,他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鮮血順着下巴直往下滴。仿若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想要找水采卿索命來的。
但那眼神裏的絕望與哀痛,分明不是想索命。他甘願用自己的命去換水采卿的命,即便最後被她抛棄成爲犧牲品。他可能隻是想抓住水采卿的手,能從她那裏得到一些安慰,讓自己走得安心一些……
可是水采卿分明跟見了鬼似的,吓得肝膽欲裂、驚恐萬分,她一點點往後縮退,一邊搖着頭瘋了般胡言亂語道:“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想殺你的……是她逼我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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