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則閉了閉眼,又安心敲起了木魚。
林青薇,你也會有被人拿捏在手裏的這一天嗎,本宮還以爲你這一走天高海闊,再不回來呢。
終究你還不是因爲一個男人被别人給摘了翅膀。要是早知今日,當初你還會不會救皇上?
後宮裏妃嫔漸多,明争暗鬥在所難免。隻不過在惜妃進冷宮之前,她一人獨寵,其他妃嫔才苦苦按捺罷了。如今惜妃一落,妃嫔們便又開始活絡了起來。其中最得意的便是那柳嫔了。
柳嫔是絞盡腦汁想往上爬,以替惜妃之位。她近來又侍過幾回寝,因而越發的恃寵而驕了。一心想往皇上懷裏鑽的人,怎經得起三言兩語挑撥,一聽林青薇如此肆無忌憚,更加是火冒三丈,沒多過腦子便帶着一夥宮人招招搖搖地去長衍宮,找林青薇麻煩去了。
大概沒有人同柳嫔說過,林青薇大概是個什麽樣的對手,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結果柳嫔一到了長衍宮冠冕堂皇、居高臨下地呵斥了林青薇,并細數她的罪狀,要拿她去問罪。林青薇隻直勾勾地盯着柳嫔笑,笑得柳嫔毛骨悚然,後道:“不管誰挑唆你來的,正好老娘正在氣頭上,需要幾個炮灰。”
遂不等柳嫔拿人,林青薇便先拿了柳嫔,捆了她的身子扔進池塘裏,等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又撈起來,喘了沒兩口氣又扔下去。如此循環往複,搞到柳嫔美态全無,俨然落湯雞一般的模樣。黑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襯得一張臉青白可怕。
起初柳嫔還有一點兒底氣,斷斷續續地說:“大膽……我乃……我乃皇上寵妃,你這野婦……唔咳咳……”
林青薇站在岸邊笑眯着眼,看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到後來柳嫔實在受不了,失聲大哭,直向林青薇求饒。
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林青薇毫不給她面子,直接扔出了長衍宮。
随後各宮不得安甯。
要說挑唆,太後還隻是暗暗挑唆,林青薇則是光明正大地挑唆。
一群妃子在禦花園裏賞花時,林青薇能在妃子們中間說得那些妃子竟光天化日之下扭打成一團,真真毫無形象。
若是後宮有雞有狗,那絕對是雞飛狗跳前所未有的熱鬧。
柳嫔緩過一口氣過後,便哭着去皇上跟前告狀。自打聖旨傳下來的那天,蕭瑾沒見林青薇,林青薇也沒主動去見他。
但蕭瑾卻是把後宮裏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天有柳嫔在場,蕭瑾傳了林青薇到旭陽宮來。
已經很久都沒進這座宮殿。這裏的一花一木并未有太大的改變,隻是林青薇對這裏的一切都已經不再熟悉了。
林青薇進寝殿的時候,蕭瑾正端坐在斜窗下的榻幾上,褪去了一身明黃的龍袍,身着月白輕袍,料子細膩柔軟,袖襟以淡金色滾邊,上繡纏枝暗紋,華貴而内斂,輕輕地垂落在榻幾的邊緣上。他身後是沉金色的靠枕,面前擺放着一張桌,桌上棋盤内散落着黑白棋子。
斜窗外,一枝春色悄然伸來,枝葉許許,綠衣盎然。
他頭戴金冠,白皙的手指正拈着棋子。旁邊柳嫔正跪在那裏,哭得那叫一個委屈楚楚,見林青薇擡腳走進來,頓時心裏籠罩起一片陰影,瑟瑟撚着蕭瑾的衣角道:“皇上……皇上一定要爲臣妾做主啊,嗚嗚嗚都是因爲她,臣妾差點就不能侍奉皇上了……”
蕭瑾面色溫和,全然不似一位棱角鋒銳的帝王。這樣如玉一般的人,和窗外的景色相融合,完全相得益彰。
蕭瑾擡起頭來,看着林青薇,溫暖地笑,像是老友一般毫無間隙,道:“朕聽說你将柳嫔扔水裏了。”
林青薇緩步走來,在柳嫔面前停了停。柳嫔那妖娆婀娜的身子微微發抖。林青薇低眉看她一眼,嗤了一聲道:“她自己送上門來,怨得着誰?”
蕭瑾道:“朕也聽說她帶人去長衍宮鬧事了,怎的,惹你生氣了?”他閑适地把手裏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質地清脆,複擡頭溫柔地看着林青薇,“你想朕怎麽罰她?”
此話一出,柳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眼裏淚水欲滴,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巴巴兒地把蕭瑾看着。
蕭瑾卻無動于衷,又道:“朕把她處死給你洩恨怎樣?”柳嫔聞言整個人顫抖得更加厲害,外頭明明日光明媚,她偏偏如墜地窖,抖得像篩子,一張妖媚的臉蛋兒也慘白慘白。
她沒想到,她明明才是受害的那個,爲什麽皇上還要幫着林青薇。
林青薇動了動眉頭,道:“你要處置誰殺誰,随你的便,但請不要把名頭挂在我身上。”
蕭瑾笑了兩聲,溫溫道:“朕隻是想爲你出口氣。到了這後宮裏,隻要有朕在,便無人能夠爲難你。”說着手背抵着下颚略一思忖,對殿外吩咐了一聲,“來人,把柳嫔打入冷宮,就讓她去和惜妃作伴吧。”
柳嫔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一樣,重重往下一頓,精氣神全消。她以爲自己産生了幻聽,直到宮人進來把她押走時才如夢初醒,大喊大叫地哭着道:“皇上!皇上臣妾知錯了!你不能這麽對待臣妾!”
那哭喊聲漸遠漸消,卻不曾到過林青薇心上。
林青薇有些怔愣。蕭瑾在這個時候提起了惜妃。
而惜妃被打入了冷宮。
蕭瑾擡眼看着林青薇,若無其事道:“青薇,你過來陪朕下盤棋吧。”
林青薇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一陣無言。黑白棋子隻顧着錯落地往棋盤上安置。後來還是蕭瑾道:“朕以往便清楚,這宮裏你與惜妃是要好的。如今你回來,應當是想見她一面。”
林青薇不語,凝神看着棋盤。每一顆棋子都落得很穩,而且很清醒理智。
蕭瑾又道:“你不在宮裏的這幾年裏,惜妃替朕生了一位小皇子。隻是小皇子沒有他母妃的照料,朕看着也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