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絮絮道:“都說女大不中留不中留,這還沒出嫁呢,就留不住了……”
如此耽擱了半上午,安秋尋也不曉得到底要帶些什麽,隻好叫心如過來幫忙篩選。
本是打算好今天上路的,看樣子上午是不行了,便将時候定在下午。反正離開了白果鎮以後繼續往西邊走,走許多天都是綿延的大山,早點晚點都沒有關系,一樣找不到路邊可歇腳的驿站啊什麽的。
趁此時候小齊也可多置辦一點食物。
安家派杜四過來傳話時,林青薇正讓蕭晏把廊燈一盞盞取下來,順便讓他們帶回去暫放在安家裏。
對于安秋尋的壯舉,林青薇也隻有哭笑不得的份兒,道:“心如過去幫她收拾也好。想來她也應該有好些道别的話與爹娘說,你們便回去知會一聲,我們申時再出發。”
杜四連連應下道好。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相處起來也默契。
蕭晏把燈包起來遞給杜四,也不重,橫豎就那幾盞,道:“申時直接過來這裏會合。”
杜四點點頭,林青薇又道:“麻煩你,替我們向安老爺和夫人道個别。”
見杜四走遠了,林青薇回到院子裏,和蕭晏一起看着院子裏的大包小包,沉默不語。
雖然看起來沒有多少東西,可真的全部打包收拾出來的細軟行囊,還是有這麽多。
蕭晏挑了挑眉,若有若無地笑道:“還說别人?嗯?你不也恨不能将所有好的東西都捎上?”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果然生活得過于安逸了,舍不得的東西就越是多了。她道:“我們怎能和秋尋比。秋尋是出遠門盡量從輕從簡,但我們好歹也是要搬家過去定居的。”
蕭晏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夫人說的都對。”
沒想到杜四才沒走多久,水澤就又來了村子裏。他如若無人地從林青薇和蕭晏的門前經過,帶了許多東西,往村裏的李大姐家裏去了。
水采卿在李大姐家裏叨擾了幾日,都是李大姐在照顧着,如今帶着禮物上門來緻謝,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
水澤這個人和小齊一樣不苟言笑,但他又是完全不同于小齊的一種人。他不論是做事情還是周旋于人際關系的時候,都會恰到好處地顯現出他的圓滑來。
此時水澤在李大姐的家裏,送上豐厚的禮品,又說了許多漂亮的話,聽得李大姐十分高興,一掃連日以來的不快,就連覺得先前幫助維護水采卿實在是一件正确的事。
村裏的一些好事的婦人們也都圍攏過來湊熱鬧,李大姐進進出出地招呼茶水,水澤在她家門前的壩子上坐着歇了一會兒。見有小孩子圍上來,水澤便拿出事先便準備好的專給村裏孩子的糖果零食,見者有份。
孩子們得了禮物,高興得在壩子上蹦蹦跳跳,你分享我的,我分享你的。
除了這些禮物以外,水澤還給婦人們每人發了一塊碎銀子,道:“我家小姐特意囑咐過,說諸位對她有大恩,若不是夫人們熱心相助,隻怕小姐真有性命之危。今日水澤來,便是依小姐之名特地感謝夫人們,人世間若都是你們這樣熱心腸的人,也便不會有那麽多腌臜事。”
婦人們得了碎銀子,高興不已。李大姐套近乎說道:“采卿妹子真是太見外了,她這麽美麗又心善,哪個見得她受委屈呢!可憐蒼天不公,偏偏讓那些人好過!”
是了,要不是因爲林青薇,李大姐也不會受全村這股窩囊氣。先前還一邊覺得幫了水采卿讓她自己也跟着倒黴,一邊又覺得很是不甘心。現在水澤禮物一送上門,還得了塊銀子,總算給她挽回了一些面子,讓自己有了底氣。
水澤道:“小姐還讓我向大家賠禮道歉,要不是因爲小姐,大家也不會受到這等欺辱委屈。”
李大姐和一衆婦人們擺手道:“哎呀,那都不關采卿妹子的事,要怪隻能怪村頭那對男女做人做事太缺德!”
于是這些女人們又湊在一堆,七嘴八舌地把林青薇和蕭晏給編排了一通。後李大姐吐了一口氣道:“橫豎今天他們就要走了,走了好,省得給村裏帶來晦氣!”
水澤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聽着,這時故作驚訝道:“今天就要走?”
具體情況李大姐也不是很清楚,隻聽自家男人回來草草說了幾句。她道:“應該是的,前兩天還把房子田地都賣了,昨個聽說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這要不是今天走,連夜收拾什麽呢,不走今個她家裏都空了又吃什麽呢?”見水澤聽得入神,頓了頓又憐憫道,“可憐采卿妹子癡心錯負,實在是老天無眼!”
另一個聞言立馬道:“就在前不久我去坡裏砍白菜,從她家附近路過,看見有個人站在門口說着話呢。我也是隐約聽見大個子說什麽申時會合,肯定就是申時就離開吧!”
水澤問:“那夫人可知道,他們将要去哪兒?”
李大姐搖頭道:“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沒去問。”
後來水澤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他從村子裏出來,走過竹林小道,來到林青薇和蕭晏的家門前。在那裏站了一會兒,然後上前去叩門。正巧這時小齊置辦好了東西,駕着馬車從鎮子上出來,剛剛行至村口便看見了他。
小齊把馬車停靠在宅子邊的草地上,縱身便跳下來,幾個步子移得飛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在水澤的手還沒來得及叩響門扉,突然一把劍連帶着鞘橫檔在中間,把他的手撇開了去。
水澤一看是小齊,臉上隐隐有戒備之色。要是小齊不準他見到蕭晏和林青薇,他是一定見不到了。
水澤溫溫道:“蕭護衛,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