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尋徑直屈膝跪了下去,泣不成聲道:“姐姐!姐姐救救他!求姐姐救救他!他快要死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呢?林青薇隻好讓她把人帶進來,先送去房裏。
紀子舒渾身汗血黏膩,神志不清。身上的傷痕累累,待扒開他的衣服一看都不是緻命傷,簡單地處理包紮過後休養生息即可。然而紀子舒的嘴角卻不斷地淌出血水來。
安秋尋在一旁哭得淚雨交加,絮絮叨叨地說:“我見他們在城裏打架,他快要被打死了,那個人好像給他喂了什麽東西……我、我我……我用煙霧彈把那人唬住了,才把他拖了出來,林姐姐,他會死嗎……”
林青薇被哭得心煩意亂,伸手診了診紀子舒的脈象,不知是氣安秋尋壞了事還是擔心她的安危,嘴上聲音微冷道:“你倒是長了志氣,刀劍無眼你竟也敢貿然往前沖!以爲幾個煙霧彈能把那些本就不要命的人給唬住嗎,還真是很傻很天真!你以爲就憑你那點兒家夥,就能攔住那些人嗎?可能爲了保全你,小齊那頭不出手也得出手了,”她回頭目光清冽地看着安秋尋,“我說得可對?”
安秋尋呆呆地點頭。對,那個黑衣人的眼睛安秋尋是認得的,那就是小齊。當時對方有人要殺她,小齊才現身的,帶着人跟對方打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她把大家都拖進這趟渾水裏來了。
安秋尋六神無主,唯有眼淚一直不停地流,用帶血的雙手捂着自己的臉,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做得不對,可是當時我什麽都顧不上了……我也知道我不該把他帶到這裏來,那些人要是還活着的話一定會找到這裏來的……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他受傷太重,隻有姐姐、姐姐能夠救他……”
屋子裏一時陷入了死寂。
一會兒過後,林青薇才淡聲對心如道:“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心如趕緊就動身去了,安秋尋怔怔擡起雙眼,眼梢挂着淚,可憐兮兮的小花臉,死死咬着嘴唇。
既是如此,好像除了一幫紀子舒到底,還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西禹大皇子的那幫人,要處理就必須得處理徹底。不然要是讓他活着,那他們就真麻煩了。
起碼大皇子那個人不能再活着。那麽事情就會好辦許多。
蕭晏一面轉身往外走,一面有衣帶束起了寬袖。燈火把他的背影拉長,他淡淡道:“就待在屋子裏,不要出門。我去去便回來。”
林青薇擡了擡頭,看着他的背影道:“萬事小心。”
蕭晏側身回頭,留給她一抹淡若的笑。随即眨眼的功夫一個縱身便不見了。
林青薇拿了銀針戳破紀子舒的手指,隻見深黑色的污血沁了出來。此時紀子舒的唇色眼廓也正在慢慢變黑,明顯是中毒的征兆。而且還是烈性的劇毒。
具體中的是何毒根本不知道,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也沒辦法配出解藥,林青薇隻得用銀針給他施放毒血,并施針暫時壓制他的毒性。
安秋尋在旁幫不上什麽忙,期期艾艾地問:“他……他中的是什麽毒?”
林青薇回頭來藥箱裏找到早前培育的毒液,正存放在器皿内。這是她從雲南蠱毒那裏得來提煉的毒液,用這毒液已經成功培育過一對蠱蟲,當初用在陽春和白雪兩隻鴿子身上也甚好。若是紀子舒體内的毒沁入心脈排不出來,隻有用以毒攻毒的辦法。
林青薇當即吩咐道:“你和心如去給我抓兩隻小蜘蛛來,有毒的最好。”沒毒的也擔心能不能承受得住器皿裏的毒液。
心如站起來就抓着安秋尋一道去了。安秋尋在這裏看着也沒用,徒增傷感難過罷了。
兩人去邊邊角角找蜘蛛,夜裏還真是難找。但後來心如往地上撒了一把藥粉,各種蛇蟲鼠蟻都來湊熱鬧了。
見心如已經能個遊刃有餘地在裏面挑挑揀揀,安秋尋簡直驚吓得說不出話來。
心如尋了兩隻指甲蓋大小的蜘蛛回來,丢進了器皿裏。蜘蛛吸取毒液,蛛身都變得通透起來。
林青薇花了半宿功夫給紀子舒排毒,但是那毒性太烈,排不完全。服下兩粒解毒丸,他的命暫且是保住了,唇色、指甲的顔色仍是呈暗紅色,毒入心脈,就算林青薇能護他心脈一時,也隻能保他一兩天的命。
天色微微亮。
一宿大家都沒合眼。屋子裏的燭火搖搖欲墜,好像也很疲累了。林青薇手臂脖子都僵成了一塊,一動便酸痛不已,起身回頭道:“先回去睡一覺,他暫時無礙,等天亮開了再做打算。”
心如帶着安秋尋出去洗洗,安秋尋站在林青薇面前,垂着頭嗫喏道:“林姐姐,對不起……”
林青薇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良久道:“就爲了這個才見過幾天幾次面的人,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在她的印象裏,安秋尋沒有這麽勇敢。
安秋尋張了張口,低聲道:“我不知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這樣了……大概這就是緣分吧,姐姐不是說了,有緣分一定會相見了嗎?況且我們的緣分應該不淺,我救了他的命呢。”說着又很難過,“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麽做……”
林青薇揉了揉眉心,道:“出去休息吧。”
心如和安秋尋出去了,林青薇心裏卻不得平靜。一個人在沒有遇上比命更重要的東西之前,命是最重要的。可現在那小妮子,爲了這麽個破西禹人,傻乎乎的連命都不要了。
以後路上的艱辛,隻怕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才隻是一個開始。
安秋尋是個平凡的姑娘,若是嫁給一個平凡的男子,安安樂樂地過日子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可這紀子舒,他是平凡男子麽?就算他是平凡男子,他對安秋尋也絕對沒有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