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就更加沒有插手的打算了,隻适時道:“走吧,看樣子他已經死了。”
蕭晏牽起林青薇的手,兩人轉身便要往回走。
可将将挪了一個步子,林青薇就再挪不動了,隻感覺自己腳踝一緊,又冰又寒。她冷着臉回過頭去一看,卻是一隻被凍得呈淡紫色的手,在這時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腳。
地上的人又彎又長的睫毛輕輕顫了幾顫,眼簾厚重得還是難以睜開。
他還活着,隻是如果林青薇和蕭晏放任他在這裏不管,那他一定會死的。
此人身受重傷,還能有此求生毅力,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蕭晏放下背簍便要去拿鐮刀,面無表情道:“将他的手卸了便是。”
林青薇攏了攏眉頭,道:“可是血會弄髒我的鞋,我不喜。”
蕭晏拿着鐮刀就蹲了下來,道:“我動作盡量輕些,濺不到多少的。”
林青薇分明感覺到腳上的力道越來越緊,腳踝隐隐作痛,好像這人恨不能捏碎她似的。她心頭也就有些煩,道:“你卸了他的手,可他的手還在我腳上,不如割去他的手指,也就沒有手指來抓了。”
腳踝上的手抽了抽。地上的人即使陷入了昏迷,大概也要被蕭晏和林青薇之間的對話給氣醒了。他極力瞠了瞠眼皮,看不清邊上兩人的模樣,隻隐約看得見身影輪廓,緊咬着腮幫子道:“救我一命就這麽難麽……請你們将我……送下山去,我将感激不盡……”
最後雪參沒找到,林青薇和蕭晏倒帶回家一個雪人。
大概是異性相斥,蕭晏對撿回來的這個男人極其不滿意,直到把他背回家也是全程臭着一張臉。
蕭晏見林青薇在床前忙碌,親手剝開了男人的胸膛,露出裏面觸目驚心的傷痕,他也轉頭去把林青薇的藥箱取來,眯着眼睛冷冽地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又看了一眼地上脫下的西禹宗族服飾,道:“救他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林青薇手裏忙活着,道:“我知道,等他一醒,便把他弄走。”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好像就此置之不理這人一樣是死路一條,不就白白浪費了蕭晏把他從山上背下來這一路耗費的力氣了嗎?
林青薇想,這人恰恰倒在深山裏,而林青薇和蕭晏恰恰在這一天進山遇到了他,約摸是緣分也說不定。是福是禍,還是等以後再下定論。眼下再不濟,就将他當做是尋常在山上迷了路的普通人,而林青薇太久沒碰病人,剛好又心血來潮一回。
等林青薇将他的傷口都處理好以後,已經是将近天黑了。蕭晏燒了熱水,爐子上的藥噗噗翻騰,滿屋子都是藥香。
接下來要用熱水給這人擦洗身子,也好讓他能盡快暖和起來。蕭晏冷眼看着床上的人,道:“剩下的我來吧。”
蕭晏除了照顧林青薇,還沒有照顧過其他人吧。本身背這人回來已經很累了,還要讓他給這人擦拭身體……
林青薇心疼,并且不願讓蕭晏委身去做這種照顧别人的事。她道:“還是我來吧。”
“男女授受不親。”
“我是大夫他是病人,”林青薇理所當然道,“況且檢查他身上傷口,有什麽地方是我沒看過的?”
“……”所以這才是蕭晏最不爽的地方。林青薇是大夫所以無所顧忌,但他顧忌得不得了。
啊,他真的好不爽床上這個陌生人啊。
不爽歸不爽,但他不得不給這人擦身體,因爲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林青薇給他擦。于是他一邊不輕不重地擦,一邊俊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等弄好以後,兩人又去了後廚做吃的。簡單對付了晚飯,藥估摸着也煎好了,又得給這人灌下。
隻是這人一直昏迷不醒,嘴巴緊閉着,想給他灌藥還不是一件容易事。林青薇正一口一口地喂時,蕭晏大刀闊斧地過來,一把捏住這人的下颚,約摸用了兩分力,迫使他不得不張開嘴。蕭晏側頭對林青薇道:“好了,可以往裏倒了。”
林青薇:“……”她果真就把一碗藥往這人的嘴巴裏倒進去。
蕭晏看見他蒼白的臉色仿佛更白了幾分,不由滿意道:“下次喂藥的時候叫我,這樣既省時省力又方便快捷。”
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這人能不能順利度過難關,就要看他造化了。畢竟生死有命不是麽。
忙完以後,林青薇和蕭晏出了房間,準備回房去睡覺。林青薇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停下,就站在廊下回頭,看着蕭晏仍還高高大大地站在那裏。
廊燈襯得他有些暗淡,也有些可憐。
林青薇覺得好笑,之餘心裏又柔軟得不成樣子。她大概能明白,這個男人排斥屋裏那個半死不活的人的原因。
男人的領土意識和占有意識都是很強的。男人對于其他所有潛在對手都具有排斥性。
林青薇覺得這個樣子的蕭晏,比從前那個冷冷清清、無欲無求的蕭晏更加真實,更加能夠打動人心。
她又倒了回來,站在蕭晏的面前,踮了踮腳,伸手就勾住了他的頸項,在他胸前低低笑道:“跟一個活死人,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醋?”
就這樣承認的話,太丢臉了吧。要真是這樣,那林青薇總歸是大夫,以後接觸的還有許許多多的病人呢,他要是一個一個地去計較吃醋,那他早就酸死了。
遂蕭晏硬邦邦道:“吃醋?要死不活的人,也犯得着吃醋?我隻是單純地對這個人不爽。”
林青薇壓低他的頸,湊上前去吃了吃他的嘴,唇邊笑意越發媚人酥骨,道:“那等他醒來,咱就把他丢出去。”
蕭晏十分喜歡林青薇的主動,雙手扶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輕巧地托起來些許,兩人在廊下昏暗的燈裏擁吻了一會子方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