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際,方才林青薇喝了一小口所殘留的藥味仍在口腔裏蔓延,那股腥臭苦氣熏得她午飯都吃不下了,蕭晏那作死的居然想要一口一口地喝,這比端起碗一口悶要煎熬得多吧。不過這既然是他要求的,不滿足他好像有點不人道。
是以林青薇才會如此的有耐心。
很快她就去拿了一個藥匙來,還是非常小巧的那種。遞給蕭晏,結果蕭晏卻道:“我前胸後背皆有傷,筋脈受損,難以擡起手來。不如你喂本王。”看他那神情,好似在說一件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
林青薇不鹹不淡道:“還越發得寸進尺了,既然這也是你要求的,我當然會盡可能滿足你。”
她便端了藥碗,拿了藥匙舀了湯藥就往蕭晏的鼻子裏送……
她還當真是說到做到啊……想要讓她體貼周到地照顧病人,基本不用指望。或許她可以做到,但也得看看對象是誰;别的病人她可以,但蕭晏不行。
蕭晏見狀,身體稍稍往後仰了仰,微擡起涼薄而略顯白皙的下巴,半垂着眼簾看着林青薇道:“……算了,你把碗端好,本王自己舀來喝。”
林青薇:“你不是筋脈受損擡不起手來嗎?”
蕭晏:“本王盡量,努力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遂林青薇便端着藥碗,蕭晏手裏拿着藥匙,一勺一勺地把藥舀來喝。那滋味應該是相當銷魂,蕭晏的臉都苦得皺巴巴的,在林青薇看來卻是有些賞心悅目的。
想來不過是一碗藥,對于他來講雖然過程難受了一些,但天天喝時時喝也毫無壓力。
喝到一半的時候,蕭晏的動作停了停,雪白的藥匙落在藥碗裏,他的手指微曲,忽而出聲道:“我不喜喝這藥倒不是因爲它太難喝。”頓了頓,看了林青薇一眼道,“卻是因爲我不想那麽快好起來。唯有我在病中的時候,才能看見你最真實的一面。”
“你覺得什麽是真實?”林青薇問他,“就像現在這樣,我每天照顧你,你便甘願在床上躺一輩子?你未免想太多,那樣舒服的日子還輪不到你來過。我隻不過是還你當日救我之事。”
蕭晏挑眉道:“要說還,你本就不欠我。當日黎澈要殺的不是你,而是本王。”
談話一時有些僵冷。林青薇放下手中藥碗,起身道:“還剩半碗藥,你愛喝不喝。”
随後林青薇相當于跟蕭晏翻了臉。這下子蕭晏倒是老實了,老老實實地喝藥,老老實實地休養,半分也傲嬌不起來。
林青薇一走,他倒自覺地把後半碗藥給一口喝幹淨了。過了一陣,林青薇再進房來,看見床頭的空碗,才眯了眯眼捧着一系列醫用藥品道:“把衣服脫了。”
是該給他換藥的時間了。
說了半晌不見蕭晏有所動作,林青薇配好了外敷藥,擡頭看他。
他道:“這個本王一個人還真不能辦到,一寬衣便會繃壞傷口。”
林青薇又看了看他胸口的傷處,蕭晏脫衣着實有可能牽動傷口,這樣得不償失。之前換藥的時候都是小齊在一旁伺候的。
林青薇不得不放下手裏的藥物,微微彎着身子湊過來,緩緩靠近,手指撚住了他的衣襟解了開來,輕輕地往兩邊寬去。
她離得很近,巴掌大的小臉近在眼前。蕭晏深深淺淺地一直把她看着,見她一直低垂着眼簾,在忙手裏的動作。可是無論如何,她也難以忽視面前這人投來的視線。
林青薇臉上的表情幾近淡漠,好似蕭晏在她面前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病人,而她也是在盡身爲一個大夫應盡的職責。她的手寬衣解帶,若有若無地往蕭晏的腰際繞去,待衣衫寬下以後,露出胸膛上的繃帶,隐隐有被血迹浸濕的痕迹。林青薇略略皺了皺眉,一圈圈把繃帶拆開,并扶了扶蕭晏的肩膀,讓他稍稍側身,讓自己得以看見背後的傷勢。
她明明看起來隻是一個雙九年華的豆蔻少女,可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女子魅力偏偏令人着迷。要讓蕭晏細說,他究竟愛上面前這個女人哪點,不是她年輕的容貌和身體,大概是她的内在靈魂。
一開始傷口出血也是正常的,隻要沒有大面積出血就好。林青薇不慌不忙地拆光了繃帶,露出蕭晏傷痕累累的上半身。她有條不紊地幫他清洗傷口,然後上藥。
蕭晏低着頭,靜靜地看着她,卻語出驚人道:“我好想抱你。”
林青薇手指輕輕一頓,宛若大雁往樹枝上極快地一停頓,繼而振翅而飛,鳥過無痕。
蕭晏又道:“你告訴我,要怎麽樣才能打開你心裏的結。”
林青薇上好了藥,又開始一圈圈纏上繃帶,頭也不擡地淡淡道:“我心裏沒有結,隻不過是對你不抱期望。”
她做好一切了之後,又将蕭晏的衣衫緩慢地幫他穿起,撚好衣襟,系好衣帶,才擡頭問:“是要靠着還是躺着?”
蕭晏深深看着她,一會兒才道:“這個我自己能行。”
“那你好好休息。”說罷林青薇便收拾了東西出門去了。
她心裏想着,得弄點滋補的膳食給蕭晏補身子,這樣有利于傷情的恢複。林青薇去到廚房後院,看着圍欄裏圍着的幾隻雞,有些犯難。
這活以前都是他們在做,林青薇還不曾收拾過一隻雞。
好吧,眼下心如和小齊都不在,隻有她自己動手了。于是林青薇撈了撈袖子,手裏提着一把菜刀,鄭重地朝雞窩裏走了過去。
圍欄裏的幾隻老母雞約摸是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氣,竟咯咯咯地有些躁動起來。林青薇去捉雞,雞不給她捉,跳來跳去,徑直跳出了圍欄,滿院子的亂跑,林青薇便滿院子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