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心裏,其實早就已經接受他了,是嗎?”
“沒有。”林青薇坦然道,“原諒和接受根本就是兩回事。在這之前我興許很茫然,但是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件事,突然就讓我明白了,有的東西強求不來也強抹不去。就算讓我承認我至今還愛着他,又怎樣。”
從那天自桃源村的火海裏死裏逃生開始,林青薇的内心就已确信,她不想蕭晏再變成第二個姜慕,她也不想變成第二個白以念。許多還可以挽回的錯誤都來不及被糾正。
夜裏的風吹得人很冷。黎澈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無邊無際的冰窖裏,連把他的心都凍得冰冷。最終他哼笑兩聲,道:“我明白了。那你就去愛着他吧,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相信他能保護你就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以後我再也不會幹涉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他不會給你帶來幸福,你們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言盡于此,你好自爲之吧。”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黎澈從林青薇身邊走過時,他還是把手裏的槍放在了林青薇的手上。就算他人不在,将來若是遇到危險,林青薇能夠用他做的這把槍保護自己也好。
黎澈回房了,房間裏一片黑暗,他一直沒點燈,到後來一整夜,房間裏也一直沒有任何響動。
這一天夜裏,到底都不是一路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打算。
天亮了,又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
心如昨天晚上哭得兇狠,今早起來兩隻眼睛腫得像小燈籠似的。她正坐在台階上,任小齊用兩隻煮熟的熱雞蛋給她揉眼睛。
林青薇洗漱過後從房間裏出來,心如和小齊當即站起來,林青薇隻淡淡點了點頭就不再理會,徑直朝蕭晏的房間走去。
此時天色尚早,天空呈微微的青灰色。仿佛昨夜下過雨似的,地上的梧桐落葉鋪滿了厚厚的濕潤潤的一層。
她推開房門進去,房間裏的空氣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以及血腥味。蕭晏睡着了還沒醒來,窗邊的光線照射進來,鍍亮了他的輪廓。那英俊的臉龐依舊十分蒼白,隻不過像打了一層瑩潤的蠟一般,散發着清淺的光亮。
外頭心如去廚房裏煮粥,小齊則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是給蕭晏洗漱用的。林青薇坐在床邊,伸手探了探蕭晏的脈,脈象趨于平穩,隻是有些燒熱是必然的。
簡單的吃過粥以後,心如和小齊就去了回春堂。心如本來很擔心林青薇,可是看林青薇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就莫名其妙地被小齊給主動拖去了回春堂。
心如不情不願道:“姐姐又沒去回春堂坐診,我們這麽早巴巴地去幹什麽?”
小齊一本正經道:“反正在家裏也沒事做不是嗎?去藥鋪裏賣賣藥也好。”
心如斜睨他一眼:“你就不擔心你家王爺的傷?”
“有林姑娘在,都用不着我們擔心。”
心如頓時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難怪這麽着急地要把她給拖走,原來是要給他家王爺和自家姐姐制造機會。
隻沒想到黎澈昨夜的舉動,不僅沒能殺了蕭晏,反而有機會讓林青薇和蕭晏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隔了一會兒,心如問:“你有看見黎澈嗎?”
小齊冷了冷臉色:“沒看見。”
不僅是心如和小齊,就連林青薇後來也沒再見過黎澈。
黎澈兩天沒出現在林青薇面前,兩天以後林青薇才去推開他的房間,看見房間裏整整齊齊,被子疊在床鋪一角,露出四個冰冷的棱角。
以前黎澈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新奇的玩意兒,看起來頗有些淩亂的樣子。隻是眼下他房間裏什麽也沒剩下,全都不見了,倒顯得空蕩蕩的。
也罷,林青薇知道黎澈是要走的,隻是黎澈連一句道别的話都沒有,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林青薇不覺得就算黎澈一直住在這裏有什麽不妥,一家人本來就應該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大概是他自己以爲,他留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既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又何必強求呢。林青薇關好他的房門,隻是希望他以後能過得好。
或許将來有緣還能夠再見,再見以後卻不知是否還能一如從前。
蕭晏養傷期間,小齊和心如總是按時地去回春堂,留下林青薇一個人在家裏照料。早飯過後,她總是蹲在屋檐下,給蕭晏煎藥。也不知配的是些什麽藥,藥味順着門縫溜進來,泛着濃郁的苦臭氣息。蕭晏靠在床頭,手裏拿着書,時不時看着書出神,卻又被那股藥氣給熏回來,聞得直皺眉頭。
林青薇熬好了藥,深黑色的滿滿一碗,她端了進來放在床頭,道:“記得把藥喝了。”然後就不再理會,轉身出去忙别的事了。
等到林青薇進房來給蕭晏換藥時,發現床頭的那碗藥竟然還是滿滿的一碗,連半口都不曾動過。林青薇也皺着眉看向蕭晏道:“爲什麽不喝藥?”
蕭晏說:“又苦又難聞,大概沒幾人能喝得下。本王都有些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弄了這麽臭的藥給本王喝。”
林青薇挑了挑眉,道:“嫌難喝?我不覺得你是這麽傲嬌的一個人。”
蕭晏理所當然道:“人在病中,難免有所傲嬌,相信你能夠理解。”
“……”林青薇沉默了一會兒,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嗯确實很難喝,但她卻道,“雖然有股蛇膽的腥味,但我尚且能忍受,爲什麽你不可以?”
“因爲本王傲嬌。”他擡起眼來,鳳眸清清淺淺,溫醇無害地把林青薇看着。好似在說——是你說本王傲嬌,你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林青薇懶得理他,徑直把藥端出去,放在沸水中溫煮了一會兒,又端了回來,遞給蕭晏簡單粗暴道:“不喝?那我隻有從你鼻子裏灌進去。”
蕭晏默了默,道:“拿個勺子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