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其中一個語氣不善道:“你不是大夫嗎,我到你這裏來看病,你居然不知道我得了什麽病,如此你還當什麽大夫?”
林青薇頓了頓,這才擡起眼來,平平淡淡地落在兩人身上。兩人也沒想到女大夫如此年輕美麗,一時倒有點尴尬。
林青薇打量着他們,衣着普通,皮膚顯黑,人看起來也是幹瘦幹瘦的。他們身上常年帶着些勞作的汗味,後面排隊的人頗有些嫌棄,又見他們如此态度,都有些不善。
後面甚至有人道:“你是來找茬兒的吧,不看病别人還等着看呢!”
林青薇聞到除了汗味,還有點其他的味道。她眯了眯眼,看着兩人高低有些不均的肩膀以及略顯佝偻的身影,便道:“兩位是專門運送藥材的?”
兩人聞言皆是一愣,問:“你怎麽知道?”
林青薇道:“身上帶有淺淡的藥味,肩上還留有藥材殘渣。”
他們低頭去看自己的肩膀,見肩上殘留着極其細微的殘渣,沒想到竟能被她給發現。
林青薇看着其中一個偏頭的動作不太自然,便道:“你肩部受過傷?”那人又是一愣,她又道,“若非受過傷,便是勞累過度導緻肩部關節炎,一到濕冷天會發作得更嚴重,甚至不能扛東西。”面對那人疑惑的眼神,林青薇似笑非笑道,“你的左肩高,右肩矮,應是左肩疼痛得厲害,所以常用右肩扛重物。如此長期會導緻你腰部也受損。心如,給他祛濕驅寒。”
心如對他道:“請你坐過來,等給你祛除濕寒之氣以後,每逢陰雨天,你就會好受多了。”
那人半信半疑地坐過去,心如用陶瓷燒築的火罐點以藥草,一個個紮在那人的後背穴位上。
另一個見了,神情較之先前大爲不同,帶着虔誠問:“那大夫,你看看我有什麽病?”
林青薇道:“看你坐姿,應是腰部落下了老毛病。說話口氣淤濁,平時吸旱煙吧,肺部積郁夜裏會咳嗽。”
他聽了說道:“還真是神了,我都什麽還沒說,你就看出來我病在哪裏!我的腰是早年落下的老毛病,抽旱煙一是爲了提神,二是當初買旱煙時老闆說可以緩解疼痛,怎想後來想戒也戒不掉了。”
林青薇也對他進行了簡單治療,還讓心如按壓了腰骨。心如手上戴着手套,一套推拿功夫練得爐火純青,按得他嗷嗷地叫。
到最後,兩人本是來搞場子的,沒想到三言兩語被林青薇說中了,一番治療以後确實是神清氣爽,感覺整個人比以往要輕松許多。他倆得了回春堂的好處,要是再來砸場子,隻怕自己也沒那個臉。況且這裏人氣旺盛,真要是做個什麽,一定會被群毆的吧。
臨軒集掌櫃的見兩人無功而返,反而相當享受地出來,心裏那個氣啊。他低罵道:“沒用的東西,讓你們辦的事呢!”
兩人沉默,而後道:“那個女大夫确實挺厲害的……”
掌櫃的往他們身上踢了兩腳,“滾!”
三天過後,回春堂正常營業。
但經過三天義診,藥鋪裏的藥也快用沒了。黎澈便去城郊,雇傭了郊外住的樸實老百姓,上山去幫他們采藥。蕭晏卻是不見了蹤影。
到下午時,沒想到川中城藥材市場的老闆居然親自登門,鼻青臉腫的,外面拉着一輛車,車上裝着好幾袋的藥材,并在老闆的指使下由送貨的夥計一一搬進來。
那老闆見了林青薇,苦哈哈地道:“林掌櫃啊,先前多有照顧不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我一般見識。”他手裏拿着帕子,一邊擦了擦鼻血一邊又道,“那個,聽說您這兒缺藥材是不,我這就着人給您送來了,就當是我送給掌櫃的賠禮的。以後掌櫃的還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就是山珍奇獸,我也得想法給掌櫃的弄來啊……”
林青薇看他那樣子,哭笑不得。
心如道:“先前老闆不是說我們要的藥材都沒有嗎,怎的一出手就這麽闊綽呀?”
老闆:“那個、那個今時不同往日了嘛……現在城裏都知道你們回春堂了,都說這裏的大夫厲害呢。治病救人能積德嘛,我當然樂意爲掌櫃的效勞,也好沾沾光嘛……”
心如見他這般畏畏縮縮的樣子,頗有些解氣,道:“老闆,你的這個臉……是咋整的啊?”
“摔、摔的……”
“那可摔得夠慘的。”
林青薇笑了笑,便道:“既然老闆如此盛情,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往後掌櫃的需要什麽,着人來知會一聲便是。我就先不打擾了啊,告辭。”說罷灰溜溜地就走了。
回春堂裏繁忙依舊。過了一會兒,一上午不見人的蕭晏就出現了,到藥鋪裏來能幫則幫,毫無架子。
心如湊過來好奇地問:“上午的時候你去哪兒了呢?都不見你人。”
蕭晏道:“随便轉了轉。”
有他在,小齊當然要和心如待在一起了。他便端端坐在林青薇身邊,幫林青薇寫藥方。林青薇念得忒快,他竟也能寫得快而且工整,不費什麽力氣。
待回春堂的生意穩定下來,也如其他藥鋪一般,開了一個藥材專櫃,專門賣一些名貴藥材。如此一來,先前在山上找到的值錢貨便可以擺上專櫃了。
在讨價還價上黎澈是行家,于是專櫃暫由他來坐鎮,人參、靈芝等皆是擺放在裏面,當然還有熊掌。
城裏的一些富裕之家喜歡購買這些,不僅僅是藥材,也是上等補品。拿回去自家用不說,也是佳節送禮之上品。
就對面那臨軒集,還主要是靠賣這等藥材從中賺上一筆。隻不過臨軒集掌櫃的不僅價賣得高,貨品也着實不怎麽樣,主要坑些行外人。
這天,回春堂裏來了個客人,正是前不久被追着打的千金小姐安秋尋。彼時她帶着個丫鬟趾高氣昂地進來,看樣子不像是身體有毛病,隻不過臉上寫着——沒病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