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采卿淚眼朦胧地把眼前的男子看着,心痛不已。她仿佛已經看見,他轉身以後就會越走越遠,再也不會回頭。
“本王已不是攝政王,隻不過是閑人一個。”蕭晏說着便轉身,朝外面走去,“從今往後,不需要以天下人爲先,除了她,也不需要對過往信守承諾。凡事不能強求,我已對你仁至義盡,相信故去的先人長輩能夠諒解。”
“晏你不能走……你不能就這麽丢下我!你回來!”
蕭晏的聲音已漸行漸遠:“我走以後,這個地方留給你。将來你若尋個好人家,我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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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澈的注意力壓根不在李宅失火這件事情上,他整天想的就是怎麽對付城裏大波的乞丐。要想對付乞丐,就等于是對付助纣爲虐的白家大小姐。
黎澈問林青薇:“你說我要不要勸勸那個大小姐,勸她棄善從惡?隻要她不再胡亂施舍,乞丐們就不會再胡亂乞讨了。”
隻不過自從上回白以念和黎澈當街大吵了一架以後,已經沒聽說她出門走動了,更沒聽說她又在哪個書院門前施粥行善了。城裏恢複了平靜,就連那些乞丐被黎澈挫了挫銳氣,行爲也有所收斂。
但這顯然還不能達到讓縣令大人滿意的程度。
林青薇聞言斜乜他一眼,道:“勸她棄善從惡?你倒不如搞垮她的家産,這樣她就沒錢再施舍給别人了。”
黎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還是這招釜底抽薪比較狠。”
林青薇:“……我隻是随便開個玩笑。”
當是時,三個人正圍坐在桌前用早膳,緊接着新進來的食客們便興匆匆地再度掀翻了這一天的輿論八卦。
莫看琨城小,可這一天接着一天的事兒,可謂是熱鬧。
原來上次罵街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也最終驚動了白家的老爺子。大約這回白家老爺子當真是動怒了,關了白以念數日不得出家門,并擇日爲白以念舉行一場抛繡球的招親會,擇一夫婿招門入贅,也收收白以念的野性子。
這日子就定在今日。那些食客們說,台子就擺在城中心最旺的那條街上。等大家吃飽了飯,應該就要到了開場的時間,大家夥去趕個場子看看熱鬧也不錯。
白以念雖然刁蠻任性,讓城中百姓抱以深深的怨念。可是她比較人長得姣好,家底又殷實,想要入贅當她夫婿的還是大有人在的。莫看大家夥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抱着一種說笑的心态,可見他們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躍躍欲試。
誰不想魚躍龍門,從此當個有錢有閑的公子爺呢。
黎澈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樂得狂拍桌子。心如趕緊拯救了一個快要被他震下桌子的小籠包,塞進嘴巴裏。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道:“有那麽好笑?”
黎澈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想想,要是那野蠻女嫁得出去的話,她爺爺還給她弄個抛繡球招親作甚?必定是嫁不出去了嘛。你再想想,要是全城都知道這件事情了,乞丐們不是最喜歡她了麽,前去接繡球的人多半是城裏的乞丐,那盛況……”黎澈又笑了起來,拍着桌子道,“真是想想我都覺得好笑,你們不覺得好笑麽?”
林青薇道:“哪裏好笑?”
黎澈道:“反正就是好好笑!”
林青薇瞅着他,有些惡劣地勾起了嘴角,道:“既然你覺得這麽好笑的話,不如吃飽以後我們也去看看熱鬧,順便瞅瞅最後那白小姐究竟花落誰家。”
“好啊好啊。”黎澈毫無戒心地應道,“我也很想去看看,她會不會知道花落誰家之後當場哭瞎。”
心如少女老成地摸摸圓滾滾的肚皮,歎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幸災樂禍的好。”
于是很快吃完了早膳,三個人就興沖沖地出門了。
基本上不用問台子具體擺在什麽方位,隻要跟随人潮大衆去就一定能找到那個地方。
這對于全城來說,應該算是一件相當的盛事了。這圍觀群衆都往招親台那邊去了,就顯得其他地方越發冷清。
這時朝陽将将升起。三人從一家私塾門前經過,聽到了裏面傳來朗朗讀書聲,十分的朝氣蓬勃。
林青薇頓了頓腳,朝那虛掩着的大門裏邊看去,隐約見到一道修長的青衣身影,在私塾的前院裏走動。而前院裏端端正正地坐着有十幾個稚嫩的小童,正在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讀書。
黎澈也跟着瞄了一眼,道:“眼下空氣好,陽光也好,适合戶外讀書。”
隻是那青衣的私塾先生始終背對着他們,看不清他的模樣,卻給人一種與世無争之感。
林青薇記得她聽誰說過,那白家大小姐最喜歡在這書院門前施粥給乞丐。這門前的空地倒是十分寬敞。如此外頭施粥嘈雜的時候,也不怕污染了裏面純粹的讀書聲麽。
林青薇也隻是在那門前停留了短暫片刻。待她回頭時,見心如正伸長了脖子試圖往裏面看去。
心如能識字,以前是跟她冷宮裏的娘學的。後來看了一些書,也都是林青薇教她的。但是她卻沒有機會進學堂仔細學習過,更沒有機會和這些小童一樣大聲地讀書。
林青薇從她金燦燦的眼睛裏,看到了些許渴望。她這個年紀,進學堂裏學習并不晚。
心如心思細膩,她不想讓林青薇發現什麽,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腦袋。興沖沖地跟黎澈繼續拌嘴,朝那招親台的方向去了。
去到那裏才發現,真叫一個熱鬧。現場圍滿了人,林青薇他們根本擠都擠不進去。他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全城的未婚男子都來參加了。當然其中還不乏有很多看熱鬧的。
至于黎澈想看的大波的乞丐,卻是連人影都沒見到。想來,那白老爺子是萬不會把自己的寶貝孫女嫁給一個不勞而獲的乞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