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在林青薇和心如抵達之前,宅子裏便已經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了。管家又雇請了一個燒飯的大娘,和一個心靈手巧的丫鬟,專門伺候林青薇跟心如。
心如一進宅院,裏面環境清幽舒适,她立刻就喜歡了起來。丫鬟也早已經布置好了她的房間,裏面整理得整整齊齊,衣櫥裏清一色全是符合她身體尺寸的裙子,她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林青薇去到屬于她的那間房,發現房間裏的擺設一應是按照長衍宮來的,爲了方便她,還專門空出一間藥房來,以及後院裏有一塊空置的土地,已經是翻好土施好肥的。聽管家說,興許她會用得上,所以才提前準備着。
想必,這些都是蕭瑾的吩咐吧。他的心細和體貼,當真是無人能及的。盡管他知道林青薇不會在這裏長住,卻還是方方面面都準備得周到完美。
沐浴過後,新鮮出鍋的飯菜已經擺上了膳桌。林青薇和心如坐在桌邊,雖然吃慣了宮裏的膳食,但眼下宮外的口味心如更加吃得香。
用完了晚飯,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一層薄薄的夜色把四周籠罩,林青薇和心如一起躺在院外的涼椅上,攤着看星星。
四周草叢裏的蛐蛐聲,不厭其煩地高唱。
心如說道:“我從來沒覺得夜空這麽幹淨過,星星這麽明亮過,就連晚上的風,都這麽的舒服。”她說着就側頭看着林青薇,“姐姐,這就是獲得自由的感覺嗎?我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呢。”
林青薇枕着一隻手,眯了眯眼,空中另一隻手來摸摸心如的頭,道:“以後還會更加真實的。”
過了許久,林青薇感覺到心如昏昏欲睡的,便起身道:“心如,回房去睡覺吧。姐姐也該走了。”
心如一聽,立刻渾身一個激靈,哪裏還有半分睡意,當即從涼意上坐起來,問:“姐姐要走哪兒去?”
林青薇勾了勾唇,對她溫柔淺笑道:“不用緊張,這個地方終究不是長久居住之地。姐姐還有一些事情,等了斷了以後,就帶你離開京城,從此遠走高飛。但是在那之前,你還是得乖乖住在這裏。”
心如問:“姐姐你要去做什麽事?”
林青薇擡頭看了看夜空蒼穹,雲淡風輕地笑笑道:“好像就這麽揮揮衣袖走了,不去做點壞事不是我的作風啊。”
心如又仰着小臉問:“那姐姐會有危險嗎?”
林青薇道:“怎會,從來隻是我讓别人有危險。”
“哦。”于是心如低頭,順手從懷裏就掏出一根黃斑蛇來,遞給姐姐,“姐姐,我把阿黃給你吧,萬一有危險它可以幫你。”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我的青斓比較厲害。”
隔幾天,林青薇有空的時候,會去看看心如,并給她帶街上賣的新鮮玩意兒。
後來,林青薇愛上了喝酒。身處于鬧市中,酒館裏都是三教九流,她能獨飲獨酌到半夜。她不曾這樣放松和放縱過,如今兩袖一身輕,了無牽挂,她想如何放縱就如何放縱。
她不想讓别人認識她,更不想讓心如看見,她如今是個什麽狀态。
壓抑得太久了,畢竟一個人的心就隻有那麽大點,裝不了太多的東西。林青薇這一放縱便一發不可收拾。大概她隻是想眼下胡亂度日,等到徹底清醒的時候再迎接下一段嶄新的開始。
漸漸,她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一天到晚,清醒的時候甚少。
初嘗那酒滋味時,不覺有什麽,可一來二去次數多了,林青薇就能體會到個中曼妙了。哪家巷子的酒香,她基本上摸得透透兒的。
林青薇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心如那裏她不想去也不能去,她倒不擔心心如,把心如放在宮外,可能會安全一點,畢竟會有蕭瑾的人将宅院看着。
隻有極少的時候,林青薇沒有去處,會偶爾回到長衍宮,讓人認爲她如今仍舊還住在長衍宮裏。但哪次她回來,不是醉醺醺的。
林青薇常常宿醉,好像這也是蕭瑾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曾派暗衛跟蹤保護林青薇,都能被林青薇險些發現并翻臉,如今要是再派人跟着她,隻怕她能直接把酒罐子往暗衛的臉上扔。
小齊似乎也發現了異樣。一次偶然出宮去執行任務,路過一家酒肆的時候聽到裏面無比喧嘩吵鬧,但小齊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看之下,不由變了臉色。在酒肆靠窗的地方,喝得醉意熏天的人,不是林青薇,又會是誰?
回宮以後,小齊當即把這件事禀報給了蕭晏。當時蕭晏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才道:“她既已出了宮,得了自由,做了些什麽那是她的事,與本王一概無關。”
可入夜以後,鬼使神差的,蕭晏還是出了宮去。去到傍晚小齊所說的那個酒肆,沒有找到林青薇的影子。他循着附近的路,一直搜尋着。
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蕭晏忽然停住了腳步。見一條巷子裏,前面有一個嬌小的人影,正在趔趔趄趄地往前走。她手裏還拎着兩個酒罐,似喝上瘾了一般,邊走還邊喝。
那背影無疑是熟悉的。不是林青薇又是哪個。
她獨自走在漆黑的夜裏,一個人深處這寂靜小巷中,惶惶不知歸處。
忽然前面迎面又走來三五個醉漢,同樣走路歪歪倒倒的。從林青薇身邊走過時,不小心大力地撞了一下林青薇的肩膀。
眼看着林青薇就要跌倒了,她身體扶着牆,總算能夠站穩。
如此一來,對方倒先不痛快了,醉醺醺道:“哪個狗日的不長眼睛,竟敢撞你大爺!”
“你大爺,”林青薇倚着牆面笑,紅唇白齒,月光下她醉意流連,笑得風情萬種,“我是你二大爺。”
那些個醉漢當即怒從心起,乍一看林青薇,覺得這人水靈,又見她手上有酒,哪裏就能這麽算了。剛一圍上去,準備以多欺少,怎料忽然身後一道冷風吹來,幾個醉漢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被連連掀翻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慘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