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姐姐身體顫了顫,已泣不成聲。顯然被林青薇給說中了。
正是因爲劉捕頭很在乎他的姐姐,才會與他妻子發生口角,而後過激殺了人。但事後他一定非常冷靜,因爲那時他是捕快,他知道怎麽處理一個屍首才能擺脫自己的嫌疑。況且村裏人都知道他是捕快,以他爲傲,又有誰會相信他就是殺人兇手。想必那個時候,就在他心裏埋下了種子。
已經沒有什麽好問的了,林青薇讓人來把劉姐姐帶下去休息。外面的捕快對林青薇的此舉既有震驚又有不滿。他們萬萬沒想到,劉捕頭的妻子竟死得這般蹊跷,但此事終究是和劉姐姐沒有關系,又何必恁的刺激她。将來劉捕頭若是不在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她不僅要忍受弟弟的離開,還要忍受村裏裏對她的眼光。
一個捕頭的驕傲,瞬間就變成了恥辱。
一名捕快心直口快道:“這次案件,林公子也沒從劉姐姐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爲什麽就不能瞞着她?這讓她以後怎麽生活?”
林青薇點點頭,道:“實際上我知道找她來不會有什麽有用的線索,我不過是比較好奇劉捕頭的過去罷了,了解一個殺人犯的人格變化,你們不覺得很有必要?”
捕快冷冷道:“不覺得。”
林青薇也不惱,道:“所以你隻能一輩子當個捕快,就已經頂天了。”
捕快愣了愣,然後懊惱地道:“我說的明明是劉姐姐的事情,爲什麽不瞞着她?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些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小夥,都是有什麽說什麽的。就算攝政王在旁邊,他們也忍不住。況且仔細接觸下來,發現攝政王也不是那麽不講理之人。多數時候他隻是一言不發地跟在林青薇身邊,好似不插手此事。見攝政王沒有怪罪的意思,才又大膽地追着林青薇道。
林青薇睨着堂外的捕快,道:“那死去的劉捕頭的妻子,誰去給她申訴?就因爲她品格不好、過河拆橋,那她就應該死了這麽多年而無人問津?既然如此,那還找什麽兇手,姜明珠同樣是品格不好紅杏出牆,她也該死。”
捕快啞口無言。
林青薇便又正色道:“爲什麽要瞞着她?你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善意的謊言,難道不是善意的謊言一瞞就瞞了這麽多年,才塑造了今日的劉捕頭?想要我同情弱者,不,這是自作自受。所以,我爲什麽要瞞着她?她難道沒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弟弟幹了些什麽?她難道不知道她對她弟弟的包庇和縱容造成了什麽嚴重的後果?”林青薇拂衣從他們身邊走過,淡淡道,“與其有力氣在這裏盲目嚷嚷要送人文關懷,不如多花點力氣去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擁有泛濫同情心的,不适合當捕快,更适合當奶娘。”
牢房裏光線十分昏暗,牆壁上的火把幽幽如鬼火。劉捕頭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裏,他席地而坐,閉目養神。仿佛這樣的事情也沒能壓彎他的脊梁骨。
林青薇進去的時候,他正好睜開眼睛。林青薇道:“你說我是不是也應該第一時間把你綁到刑柱上,先将你痛打一頓再論其他?”
劉捕頭輕嗤一聲,不屑地道:“官場衙門,何時輪得到一個女人做主。”
林青薇挑挑眉,道:“一個女人做主,也總比官場衙門的堂堂捕頭是個殺人犯強啊。”
劉捕頭索性不再和她說話。
林青薇找個闆凳坐下來,自顧自地和劉捕頭繼續聊天:“方才我見過你姐姐了。”
劉捕頭看着她,眼神可怕得很。
可他再怎麽兇,都吓不到林青薇。她捋了捋衣袖,又道:“她也是個可憐人,一個瞎眼的女人自己住在鄉下,做什麽都不方便。想必你也有想過把她接到城裏來吧,隻是她不肯。”
“因爲她大約覺得和你在城裏過好日子,是問心有愧的。”林青薇不喜不悲道,“我也已經告訴了她,她的弟弟是個殺人犯。”
劉捕頭同樣是沒有說話,但是他看林青薇的眼神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她。當即他就蹭地站起來,手上腳上雖有鐐铐,卻也不妨礙他自行移動,伸出一隻手掄起拳頭,便直直朝林青薇的面門砸來。
一道風順着他的拳頭,襲到林青薇的面上。大約練武之人,都是要凝氣的。林青薇從容應對絲毫不慌,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眼看着那拳頭快要至眼前,還不等她閃開,倏地便是一隻手從橫邊身來,精準地擒住劉捕頭的手腕。
林青薇看見蕭晏如一座山一樣巋然不動地站在她身邊。他負着一隻手,擒着劉捕頭的那隻手氣定神閑地往下一壓,力道猶如千鈞,徑直将劉捕頭整隻手臂帶着他整個身體在空中翻轉了兩周後重重落于地面。而蕭晏如若無事似的。
鐵鏈的聲音哐哐地在牢房裏響起,像是一曲奏歌。
林青薇道:“其實你姐姐早就已經知道你是個殺人犯了不是嗎?你的妻子要抛棄與你相依爲命的姐姐,所以你把她淹死了僞造成一場意外。你如此厭惡女人、瞧不起女人,無非是覺得女人太過于自私,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好得到哪裏去?瞧不起女人?不就是我這個女人将你送進了大牢嗎?”
劉捕頭低低道:“那又如何,可惜你沒有證據。”
這時剛好有人過來,禀報道:“攝政王,林公子,劉捕頭的刀已經拿去仵作那裏驗過了,恰恰與屍體身上的刀傷相吻合。劉捕頭的刀,就是殺害姜明珠的兇器。”
林青薇看着劉捕頭青筋暴起的臉,笑了笑道:“你說我沒有證據?若是有心查你,還怕找不到證據?你個自大狂。隻不過這也不怪你大意,落在我的手上,你不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