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男人是堂上所死的女人的丈夫,屬于第一嫌疑人。劉捕頭的詢問并沒有錯,可隻要一提到女子的死,男人就異常的激動,抓着劉捕頭的衣襟紅着雙眼低吼道:“我沒有殺我娘子!我沒有殺她!我不是兇手!”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不是兇手?我們的人趕到這裏時,你正在殺人現場,而你娘子也已經死了。”劉捕頭道。
男人啞然,說不出話來,隻能憤紅着眼瞪着劉捕頭。劉捕頭揮揮手,讓兩個捕快上前,把他押起來,又道:“你放心,此案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你是被冤枉的,定當還你清白。還請你跟衙門走一趟,回去把經過詳細供述記錄一遍。”
古代都是這麽辦案的嗎?林青薇想,真真是毫無人權。可是又有什麽辦法,隻要有個嫌疑人,就要立刻抓捕起來,若是查不出個所以然,或者抓不到真正的兇手,也好有個替死鬼不是麽。
這畢竟是别人在辦案,而且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模式和制度,她并不能指手畫腳。
林青薇站在堂上,先環視了一遍堂上的布置和擺設。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簡單得很。她問:“這堂上的東西,可有人動過了?”
劉捕頭道:“沒有人動過。”
林青薇看見牆上,椅子上有大灘的血迹,其他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不曾有過淩亂。說明死者臨死前,并沒有掙紮。
見攝政王并沒有阻止林青薇勘察案發現場。而且林青薇的眼神,壓根不像一個嬌滴滴的小公子,她的眼神銳利,沉穩,目光所至之處,無所遁形。
“說說你的看法。”林青薇不緊不慢地道。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她不由側頭看向劉捕頭,小小年紀,眼神卻讓人端地一凜。
劉捕頭硬聲道:“這是一起兇殺案,并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小公子還是不要好奇的好。”
林青薇眯了眯眼,走近劉捕頭,仰頭看着他的臉,因爲長期戶外奔走,皮膚也是深褐色,看起來也是個幹練老成的,但并不影響林青薇閱讀他的表情。林青薇道:“你看着我細皮嫩肉的,瞧不起我,嗯?”
劉捕頭極其細微地側了側肩膀,而側肩恰恰指着後面的蕭晏,肩膀再微微聳動了一下,道:“屬下不敢。”
這細微的動作當然逃不過林青薇的眼睛。林青薇笑了笑,道:“你嘴上說着不敢,臉上可不是這麽說的。你朝攝政王聳了一下肩,說明你隻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跟我說你不敢。”
此話一出,劉捕頭愣住了。
徐大人連忙站出來道:“攝政王勿要見怪,劉捕頭他這個人沒拘沒束慣了,是下官管教不嚴,回頭定好好教訓!”
蕭晏淡淡道:“無礙,”說着擡手指了指林青薇,“她初來乍到,難免讓人不易信服。這件案子,以後便由她代替蕭齊來跟,有什麽進展,還請徐大人盡量配合。”
連攝政王都這麽發話了,豈有不遵從的道理。徐大人連連道:“下官明白了。”
劉捕頭飛快地看了林青薇一眼,道:“攝政王能給小公子如此便利,想必小公子有什麽過人之處。”
林青薇眯了眯眼,笑道:“你這反應,有點兒意思。你單身?”
“屬下不知小公子何意。”
林青薇點點頭,道:“看來不僅單身,還很瞧不起女人。”她把劉捕頭從頭打量到腳,每觸及到劉捕頭身上的某個部位,他就往後縮了縮,林青薇又道,“你看你,一邊瞧不起我,一邊還心虛着。頭上戴着的帽子有塵,說明一兩天沒換過了,但一身捕頭的衣服卻是剛換過,你很注重别人對你的看法,卻常常自己忽略了某種細節。”她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他的手,“手上有疤,習慣性地握着佩刀,是個工作狂。就算找着了對象,也不會長久。”林青薇看見他握刀的手緊了又緊,不由唇邊帶着一抹佞笑,“唷,原來你還有過對象?”
劉捕頭的眼神很冷,眼神裏又隐藏着一點兒其他不爲人知的東西。
不僅他自己震驚,在場的徐大人以及其他幾名捕快也都十分震驚。蕭晏負着手,無所表示,看向林青薇的眼神,深深淺淺。
場面僵持,徐大人率先回過神來,咳嗽兩聲,汗道:“這位小公子,劉捕頭爲人正直,勤勤懇懇,還請小公子不要揭人傷疤。”
他算是見識了,難怪攝政王會帶一個看起來這麽嬌滴滴的小公子,原來他不可小觑。
林青薇笑道:“我姓林,往後還請徐大人多多指教。”揭人傷疤這種事情,她最喜歡幹了。她回頭看着劉捕頭,又道,“哦對不起,原來你是早年喪偶了。”
衆人默:“……”
劉捕頭胸口起伏了兩下,才能壓下胸中火氣,摒棄先前對林青薇的成見,将話題引入正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死者死于堂上,但屋中并無打鬥痕迹,這說明兇手很有可能是死者認識的人。而我們發現這一兇殺現場的時候,正好看見死者的丈夫在,所以我斷定死者的丈夫極有可能就是兇手。”
林青薇知道,她必須得來個下馬威,爲自己樹個形象。否則這京兆尹的人明面上恭恭敬敬,暗地裏瞧她不順眼,她融不到案子當中來,也是白搭。
林青薇不語,也不說劉捕頭推理得正确還是不正确。做偵查這一塊兒的,這已經是最基本的模式了。她在死者身邊蹲了下來,揭開了覆蓋着的白布。一具女性屍體呈現在面前。
女子也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身上穿着的衣衫卻沒有方才被押走的那個男人那般粗鄙,一張臉上,若不是有凝固的血迹,隐約看得出那是一張姣好的面容,柳葉眉,芙蓉面,此刻卻透着滲人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