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後病逝三載之後,帝都落成,皇上才住進去沒多久就病倒了。
頒旨天下,而今儲君已定,定的正是元後的弟弟,這一點,出乎意料!
但是皇上無後又病重,所以…這一紙诏書的另一個深意便是……皇上不行了。
開國之君的身體狀況,牽動着所有人的心。
帝都建在康若,其實就在康城不遠,是一座古城,因周圍地勢寬闊,沒有山體遮擋,視線也好,路況四通八達,适合擴建成爲帝都,且這地方的地理位置,正好在原三國交界之處,作爲帝都再合适不過了。
至于羌穹,本就在海的那一邊,所以,海域之外,九華暫時未動,隻是将其納入未來規劃,等到百姓安定,與民修養生息之後,再做圖謀。
苦等在大夏京都城的兩個女人,知道聽到新都選址才知道,這輩子,他們可能都見不到那個男人了。
墨清鳳重回墨家,并且掌控了墨家,可最終,墨家還是誇了。
在九華立國之前的一場天災,她還刻意接着天災重提川西王妃爲妖女一事,隻是沒多久,自己便成了别人口中的妖女,她知道,這是那個林霜語的手段,她甚至都沒有看到對手動手,已經一敗塗地。
對付一個墨清簡,寒香隻需要發句話,秘宮自然是半的妥妥帖帖。
當初秘宮的确是将大部分力量都撤出了京都,可俗話說的好,狡兔三窟,秘宮想要再在京都做一番布置,不過是時間問題,況且是時下的京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曾經風光一時的墨家小姐,現在走在路上,都沒人能認出來。
瘦如枯骨,瘋瘋癫癫的。
京都少了一個墨清鳳,多了一個瘋婆子,據說,這瘋婆子,沒事就在城門口癡癡傻傻的望着,凡是聽人提及皇上,就會瘋瘋癫癫的又笑又哭,一會說自己是皇後,一會說自己是貴妃的
寒香并沒吩咐将她直接弄死,原本是想讓她活着看看,她那些小伎倆,根本傷不到尊主分毫,她想要的一切,尊主都擁有。
可是
寒香也沒想到,尊主去走的那麽突然,後來,便是忘了京都還有個墨清鳳的存在,一個瘋婆子,屬實是沒必要記在心上。
最大的漠視便是忘了她的存在。
而大夏皇宮,一道聖旨下來,皇宮依然保留原貌暫不動土,至于居住宮中的前朝皇後,可選擇繼續留在宮中,也可回到本家,均由她自己,最後,皇後還是選擇留在宮中,還給新帝去了一封信,願替天下之主九華帝,當一個看守庭院的,若是将來天下安泰,迎候皇上返回故裏小住。
堂堂前朝皇後,甘願給人當一個看守庭院的婆子。
當然,易九兮也不可能真的将她當成一個看守皇宮的婦人,且不說她是前朝之後,便是宮家小姐的身份,還有九華領兵城下時,她爲京都百姓、爲宮家做出的選擇,交付宮家兵權,在一片混亂之,守住了京都一方安甯,就爲這些,易九兮也會敬重幾分。
當時便随手回了一封信,心中内容簡短,隻寥寥幾個字,信中說,待天下安泰,朕能活到遲暮之年得了閑暇,必回去看看。
就這麽一句話,宮雪嬌便決定,此生不離京都,她就在這等着哪也不去。
而今,三年已過,宮雪嬌也漸漸适應了宮中獨居的生活,偶爾閑暇,便會帶着自願留下的一個小宮人出宮走走,便裝常服,淨面簡裝,便是宮中的人,走在人群裏,誰也不會想到,她就是前朝的皇後娘娘。
每次,宮雪嬌出宮,走的都是同一條路線,從宮門直到北門的一條主道,到了北門口,便會停留片刻,在旁邊的茶樓點上一杯茶,直到日落餘晖時才會離開。
“娘娘,您看,那個瘋婆子又再門口鬧瘋病了。”
聽小宮人的口氣,這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場景了。
順着小宮人的話看了過去,二樓的窗口,剛好看到城門口的場景,宮雪嬌捧着茶盞,吹了吹,熱情萦繞,看着樓下清靜,忍不住幾分凄涼,誰能想到,這個瘋婆子,就是當年這京都城裏活的肆意任性的墨家小姐墨清鳳啊。
不過幾年光景,物是人非事事休!
自己又何嘗不是,曾經天真爛漫,而今心如蒼木。
“下面貼了什麽告示,這麽多人圍觀。”墨清鳳好像是扯了告示,所以被守城的官兵拿着,一個瘋婆子,官兵們下手自然不客氣,沒兩下,人就躺在地上了。
“不知道,該又是什麽新政策呗,娘娘想知道,奴婢這就下去瞧瞧。”
小宮人很是乖巧。
宮雪嬌看了一眼,放下茶盞,“走吧,也差不多該走了,下去瞧瞧。”
小宮人機靈,連忙放下茶水銀子跟上,每次娘娘出來,總要看看榜欄是不是有什麽新告示,她也不知道娘娘爲什麽還關心這些,但總比悶在宮中好,反正她是不懂這些大事,不過每次娘娘看過之後,都是一臉開心。
“假的,假的,是假的!”
已經被官兵推到在地,搶走了她手中的告示,那已看不出原貌的墨清鳳嘴裏還在念叨着,隻是身體太弱,根本爬不起來,就朝着那些士兵張牙舞爪的囔囔着。
“瘋婆子!”
顯然,大家也已習慣了這瘋婆子時常的瘋癫,都不以爲意,開始還看個熱鬧,現在,看都懶得看一眼了。
可墨清鳳嘴裏一直念叨着,假的假的。。。
最後,似是掙紮不起,也費勁了力氣,一口氣沒上來,軟軟的癱倒在地上,嘴裏依然無聲念叨。
宮雪嬌下來的時候,士兵們正在重新張貼告示,這可是皇上的禦筆告示,上頭說了,必須至少張貼一個月才能揭曉,告示内容要滿城皆知,誰也不敢怠慢,還好,那瘋婆子沒來得及毀了,這告示上的字,他們這些人,識字的不多,還沒來得及讓人念念,就被這瘋婆子給扯下來了。
不過他們知道,這上頭寫的,定然是大事,要不然也不會用這明黃的絹子。
皇榜!
宮雪嬌遠遠看着,腳下就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非天下大事,不會用到皇榜,這天下初定,百廢待興,移都之事之前已經張貼過告示了,她想不出,還有什麽大事,要用到皇絹。
莫非是.立後了?
也是啊,元後走了三年,而今皇上入主帝都皇宮,這後宮總不可能一直空蕩蕩的,後位,總要給群臣一個交代的。
不知爲何,竟然有些恍惚,可還是繼續向前,如果墨清鳳身旁時,還聽的她在嘀咕什麽,沒有細聽,想要盡快看看,寫了什麽,加快腳步上前。
小宮人個頭不高,動作卻十分利索,撥開人群,硬生生擠出一條道讓宮雪嬌靠近,她大字不識幾個,要不就不用娘娘自個擠進來了。
“娘娘,您快看看寫了什麽,今兒怎麽這麽多人看熱鬧。”
周圍人多,聲音嘈雜,即便有人看了,她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宮雪嬌站在人群中央,靜靜看着黃娟好一會,這才轉身離開人群,身後的熱鬧她卻一點都聽不到,她滿腦子裏,隻有剛才看到的内容。
“假的.假的”
墨清鳳的聲音,在此刻反而顯得清晰了,宮雪嬌扭頭望向對方的時候,竟忍不住淚流滿面。
“娘娘?”
小宮人吓的不輕,這好端端的,娘娘怎麽哭了,她伺候娘娘這麽久,從未見她哭過的,慌亂的不知所措。
“沒事,走吧,回宮!”不是立後,是立儲,一樣是大事啊,夠大。
皇上正值壯年,立儲倒也沒什麽,可立的卻是元後的弟弟,皇上沒有子嗣,卻着急在他壯年之際立儲,說明什麽?閉上眼,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娘娘,您怎麽了,别吓小陌了。”
“沒事,回吧。”走動兩步,又聽的地上瘋瘋癫癫的人人反複念叨的那兩個人,忍不住側身道了句,“若是她去了,找人替她收拾一番,葬在城外吧。”好歹,不至于暴屍荒野。
并非她善良,隻是同爲女人,她動了幾分恻隐之心罷了。
人誰沒點恻隐之心啊。
一眼就能看出這榜中背後深意,又如何能是真的瘋了,不過是和她一樣,苟延殘喘,在這枯等一個不可能罷了。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比她稍微看得開,不至于求而不得而丢了心智。
皇上!說好了,遲暮之年,回來看看的,看來,終是一場空,此生,再無相見之期了,那這京都城,往後,她也不用再逛了,終不會有迎他回來的哪一天了。
一切就好像注定的一樣,那座皇宮,最終成了她這一生最後的歸宿。
“娘娘,您怎麽了?”
小宮人總覺得,娘娘此刻有些不同,可她又說不上來,扭頭看了地上的瘋婆子一樣,心裏暗道,娘娘就是心善,定是見着這瘋婆子,想起什麽傷心事了,其實,娘娘也挺可憐的,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紀,卻要守着一座空蕩蕩的皇宮孤獨終老。
有時候,她也想不明白,明明當今皇上說了,她可從新選擇自己的生活,可娘娘就是不肯走出皇宮,不肯回到宮家。
或許,她永遠都不知道爲什麽了。
有些人,一念終生,不求一個結果,隻求心頭一念。
皇上的病,所有的大夫都隻是搖頭,有的說積勞成疾,有的說.是太過思念元後所知,還有的說,是三年前,元後離開的傷痛遲到現在才慢慢爆發。
總之,皇上的病,是沒有指望了。
這一點,是所有看過的大夫共同的結果。
群臣接受不了,卻是事實。
頓時間,朝野上下,陰雲籠罩。
從皇上發病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現在已經連續三天沒來早朝了,一切都交由太子林宏圖,暫時由他主持朝政,這句話,是皇上撐着病弱之軀,當衆宣布的,沒有任何疑慮,也沒有可讓人猜忌的地方。
九華四年春末的一天,皇上突然好了許多,可以在院内被人攙扶走動,衆臣聞訊大喜,可終究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皇上在臨終之前,召集了幾位重臣,将太子和江山托付,重臣當衆跪下,一一受命。
最後,皇上單獨召見了太子,兩人不知說了什麽,太子出來之後,神色有些異常,之後,宮中便敲響了喪鍾。
天下大喪!
元後和皇上,前後腳,不過是三年相續而去,留下這偌大個江山,其實對新君來說,十分艱難。
可太子臨危受命,執掌江山,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穩定天下局勢,朝野上下,一心爲政,商農複蘇,百姓的日子,也一天天見着好過起來
這時候,九華上下,才真的松了口氣,九華大業算是保住了。
也終是明白,爲何會選擇現在的皇上爲儲君,因爲,他配!
他們相信,他必将是一代明君!帶領九華繼往開來,開創盛世。
而龍族,龍皇陛下也終于被盼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