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霍家也沒想到,朝廷根本沒有什麽聖旨,隻有一道封禁令。
“朝廷封禁幽州,夠狠!”
“老二,朝廷是想殺雞儆猴,讓幽州妥協!”
“哼,大哥二哥,朝廷能封住幽州嗎?咱們殺出去讓朝廷看看!”
霍三太爺吹胡子瞪眼一身怒火。
“老三,你這脾氣…你知道封禁意味着什麽,切斷了咱們幽州和外界的一切聯系。他們是能殺出去,幽州的百姓怎麽辦?”
一句話,被問的啞口無言!
三太爺隻是性子急了些,并非真的不懂這些。
“那怎麽辦,就任由朝廷牽着鼻子走不成,聽說,已經聽了消息就蠢蠢欲動了,老二,大哥,老四,你們說怎麽辦,我都聽你們安排。”
總不能幹看着什麽也不做。
一直沉默的霍振德終于開口了,“橫之,川西王在做什麽?”
“煮酒……”
霍振德都要懷疑究竟是不是川西王了,入幽州這幾天了,送了兵符就再沒動靜了。
“煮酒?”大太爺也驚住了。
霍橫之面對數道打量而來的目光,恍惚的點了點頭。
是煮酒,因爲不信,他還親自去确認了。
“老大你去安排一下,我去會一會川西王?”
霍振德沉默片刻開口了,像是下了什麽決定,說完又拿出了那塊兵符。
其實,這塊兵符對霍家來說,已經不像當初那麽重要了,但霍家還是會給這兵符一些尊重,霍家現在也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霍振德想看看,川西王何以如此平靜。
霍家現在最好的拖延之法,就是将送上門來的川西王送到朝廷手裏。
川西王就如此笃定他霍家不會這麽做?
憑什麽這麽肯定?
“爹,此事萬一走漏一點風聲,朝廷就不是封禁幽州了,若是被有些人知道了,更會借題發揮…”
二爺霍橫意搖了搖頭,有些猶豫勸阻了一句,既然霍家不打算認兵符,不将川西王交個朝廷,就算仁至義盡,沒必要見了。
川西兵馬最多也不過霍家一半,恐怕還不到吧,就想诏安霍家,是不是異想天開?
或者說胃口太大!
“我霍家何時懼過這個!也好,或許…”是整肅霍家的一次大好時機。
霍家内部早就該整了,隻是一直沒有恰當的時機,這次機會倒是不錯。
不破不立,霍家是該有個新模樣了,以前還能對付,左右他們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隻要不傷及霍家根本,他也懶得去深究,到底都是霍家人,可他們想要分化霍家,沒那個本事卻想不該想的東西。
竟暗中試圖與朝廷的人接觸,之前他們沒辦法出幽州,現在見着朝廷的人到幽州來,還是能說上話的,這膽子也就大了。
想要接朝廷的勢成事,卻不想想,他們沒有這個能力守住幽州的兵馬守住霍家立世的根本,但他們卻不自知!
霍家不能陪他們頭破血流。
“老二的意思是…”大太爺捏着佛珠停頓了下,眼睛瞬間亮了幾分。
霍振德點了點頭,兩兄弟之間心照不宣,一旁兩個小的,一個似懂非懂,一個似是知道。
至于三太爺和四太爺,到底年紀在這,經曆的多,當時沒明白,片刻之後也心中有數了,霍家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可以暫時視而不見,現在卻不能了,因爲局勢不同。
“爹…那在哪裏見合适?現在那趙元初的人一定盯着咱們!”
“煙雨閣吧!”霍振德已經下了決心,該是早就想好了。
其實朝廷的人沒來,他也打算拖到現在再見,見終歸是要見一面的。
适逢亂世,霍家總是要走出幽州的,既然要走出去,總要有個方向。
有人覺得霍家若是要反,最大的可能就是守着幽州自立門戶,可是…霍家的實力,擺在幾國中,也就是一方勢力,并無争奪天下的氣候和實力,當然,這亂世中的一方勢力,想要謀個前程,隻要眼光好,不愁富貴權勢不長久。
眼光……
他們霍家現在就是需要一雙明亮的眼睛,能看清局勢,能爲霍家選一個明主,這才是當務之急。
煙雨閣!
幽州城的一個雅緻之地,一座庭園,有山有水,是霍家的私園,是霍家在幽州落戶時落腳的地方,後來發家了,就将這周圍的地基都買了下來,這才有了現在的煙雨閣。
霍家隻有舉辦大型宴席時或者接待重要來客的時候,才會開煙雨閣。
所以,選擇這裏,可是一點替易九兮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就是霍家其它人也一時沒有領會霍振德的用意。
初冬已是幾分寒氣襲人了。
煙雨閣菊園正是菊滿庭芳的時候。
這個時節,能賞的花不多。所以菊更顯出幾分難能可貴,迎寒而開。
“王爺,聽說,這煙雨閣是霍家招待貴客的地方,長公主當年的婚宴就是在這煙雨閣舉辦的,霍振德這麽大張旗鼓,究竟什麽心思?”
若是要告知朝廷,無需這麽麻煩,若不打算告知朝廷,又何必選擇這地方相見?
顧老将軍一時有些琢磨不出味來。
本想勸着易九兮要求換地方,可易九兮卻說這裏甚好!
“老将軍,霍家對本王有心思,肯花心思是好的開始,以前聽皇姑姑說過,她看過最好看的菊,就是霍家煙雨閣菊園的菊,今日有幸能到此賞菊,已是一大快事不是嗎?”
易九兮腳步輕緩。踏着小步,還真是一副悠閑姿态。
“王爺好興緻!”顧老将軍已經想不出别的話來回了。
這時候,他反正是沒法像王爺這般淡定,那還有心情賞花,怕也隻有王爺能有此豁達心态了,說不定,人家主人家都比他緊張些。
霍橫之負責接人,遠遠就看到管家領着兩人走來,吸了口氣迎了上去。
現在他才敢肯定,當真是傳聞中的那位川西王親臨幽州了。
至于引人入園的管家大人,已經被兩位貴客完全無視自己存在,當着面議論主家家主用意的做派給驚出一身冷汗。
好容易才忍着沒有開口插嘴!
“霍橫之見過川西王,顧将軍!”
管家終于有開口的機會了,在停下腳步的易九兮和顧老将軍跟前停下介紹了一番。
聲音比平素略微洪亮了些,像是在告訴對方,剛才還有他的存在。
可易九兮二人依然沒什麽反應,倒是霍橫之眉頭皺了皺。
管家好似和平素有些不同……
“霍将軍久仰!”
易九兮和顧老将軍也拱手打了招呼,一聲久仰,不過都是客套。
“王爺,顧将軍,家父已備好薄酒,恭候二位大駕光臨,這邊請!”
側身讓出位置,卻發現易九兮已經朝着自己指引的方向動了。
“霍将軍,本王已經聞到菊香和酒香了!”
霍橫之:“…”有些和想象的不同。
菊園,和種各樣的菊花品種在開的争奇鬥豔,和别園的一片蕭瑟形成鮮明對比,菊花獨有的菊香撲鼻而來,白的如雪,紅的似火,綠的嬌俏,粉的惹人,各種顔色的菊開了滿園。
這煙雨閣菊園的菊和别的地方不同,沒有一盆盆擺成各種造型,也沒有按品種顔色區分開,而是随意擺放,自然成景,有的地方一簇簇各種顔色品種都有,有的地方則是孤芳一株,且這裏的菊,多數都是土載,天然生長,很養在盆裏的。
易九兮入園,就像是被這一園的菊花給吸引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發出感慨:“難怪皇姑姑對幽州的菊情有獨鍾!果然美不勝收。”
“哈哈哈,王爺這話倒不假,咱們幽州的菊自古出名,長公主當年也是最愛這菊園秋景,沒想到,王爺也是惜花之人,看來,今日邀請王爺到此賞菊,算是歪打正着中了王爺的心頭好!”
霍振德一襲紫色長袍,今日沒着戰甲,依然顯得利索挺拔,和同齡老人相比,明顯看着硬朗幾分,雖然年歲不小,卻依稀能從對方的五官和臉頰輪廓看出幾分年輕的樣子。
“霍老将軍,久仰大名!今日能得見老将軍,三生有幸!”易九兮今日一身藍色錦緞,金線勾邊,明亮又不失張揚。
眼眸常帶三分笑意,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油膩和虛假。
這一聲久仰大名可是能聽出幾分真心。
“霍老将軍,久仰久仰!”顧老将軍也打了招呼。
霍振德的名号還真是久仰了。
“哪裏哪裏,顧将軍的大名才是如雷貫耳,軍中誰人不知,今日能有幸一見,三生有幸。”
一番你來我往的客套,倒真像是一個普通宴席了。
隻是今日到席的人不多,所以位置擺放是一字排開,霍振德和易九兮并排而坐,沒有主此之分。
酒過三巡,依然沒有步入主題,雙方都十分沉得住氣。
尤其是易九兮,那是真的在品酒啊,一臉陶醉的樣子,就是顧老将軍都差點懷疑他此行的目的了。
霍振德眯着眼打量了半晌,也是心中越來越納悶,不過他也算穩得住,臉上依然不露痕迹。
這霍振德,還當真和别的軍中将軍不一樣,除了一身将氣,還有謀臣的城府。
易九兮端着酒杯,一邊賞花一邊品酒,也把霍振德不動聲色的品評了一番。
“王爺,有花有酒,該有歌舞助興,不過我霍家都是武刀弄劍的粗人,這平日看的歌舞也就沒那麽雅緻,王爺可會嫌棄?”
霍振德突然放下酒杯來了這麽一句。
“霍老将軍何出此言,此時若有歌舞助興,必然别有一番風情!本王甚是期待!”
顧老将軍一旁默默喝了一口,罷了罷了,捉急沒用,王爺這興緻實在太好,這霍振德也不知道搞什麽名堂。
這大半天了,酒都喝了不少了,一句正經話沒有,這會還說上歌舞了!
霍振德哈哈一笑,朝着霍橫之看了一眼,霍橫之雙手一拍,隻見酒席前方空地,飛旋出來一雙女子,手裏都握着劍。
看到這,顧老将軍立刻緊張起來,人也精神了許多。
劍舞!
兩個女子上來開始翩翩起舞,劍舞和别的舞蹈不同,柔中帶剛,剛柔并濟别有一番風情。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個女子不光舞跳的好,劍法更是不錯,身段自不用說,可謂人間尤物!
一粉一白,賞心悅目!
兩位女子都帶着面紗,但從那不經意的一回眸間,便是讓人難以忘懷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不見真容,已經扣人心弦。
美人計?
枉這霍振德威名在外,沒想到竟然使出這種手段,幸好,王爺不是會被美色所惑之人,這霍振德是不是太小看王爺了?
也怪他沒見過王妃,若是見過,今日就不會有這一出了,在王妃面前,别的女子都會黯然失色,哪裏入的了王爺的眼。
顧老将軍心裏暗暗歎氣,也是幾分詫異霍振德會用美人計。
“王爺覺得如何?”
霍振德笑容瞞面的問了句,一般這時候問這種話,會和人幾分猥瑣的感覺,可霍振德身上卻一點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