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下,各有各的心思。
歇武客棧附近,到處都是趕來萬宗谷的江湖人。
客棧早已人滿爲患,紫瞳是最後一個客人,也不知是運氣不錯,還是掐算好了。
夜深人靜,爲了養足精神明日看熱鬧,客棧的人都早早歇息了,住在歇武客棧,可以安心入眠,不用防備江湖暗襲。
“夫君,明日能見着一些故人了,一定會很熱鬧的。”紫瞳将輪椅推到床邊,輕輕松松将人抱上床安頓好,洗了羅帕替對方淨臉,動作十分輕柔,面色更是柔情似水。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安靜的如同一尊木雕任她擺布,連眼神都是呆滞的,若不是還有細微的呼吸聲,很難相信,這人還活着。
“娘!”門輕輕推開,紫修瞳從外面進來,一路今晚的灰色衣袍。
“噓!夜深了,你爹要睡了,小聲些。”紫瞳沒有回身,一直将床上的人收拾妥帖蓋好被子,這才轉身望着兒子。
走到桌前坐下,不急于問話。
看了床上的人一樣,這麽多年了,他依然沒有習慣,也沒法相信,床上那個人是自己的爹。
所以,他自然選擇忽視。
“娘,您如何知道,有人會去查當年紫玲珑的事?”畢竟隔了這麽多年,那個華修羅多年沒有出現在江湖上,究竟還在不在都無人知曉。
再說時隔多年,當年紫玲珑那般做,是個男人怕是都受不了。
“華修羅就是武盟背後的人,締約撕毀,天下将亂,武功要鞏固江湖地位,這次金秋論武,他必會出現,那個叫林霜語的小丫頭弄出這麽多動靜,或多或少,都與紫玲珑有關,隻要與紫玲珑有關,便有可能去查查娘不過是未雨綢缪罷了,就算他不去,娘也會有法子引他去查。”
不過,她運氣不錯,剛撒網,就有魚兒上鈎了,可真是巧。
紫修瞳幫着倒了杯茶,小聲道:“一切都在娘的掌控中,娘,遙方那邊來信,說是國師不見了,您看?”
輕輕抿了口茶,紫瞳冷笑一聲,“那東順王果然不如他兒子,一個國師都受不住,告訴他,老皇帝現在還不能死,同禹關的兵馬,暫且不動。”兒子說的沒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天下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江湖也不能例外,在天下之争開始之前,她要把江湖盡收囊中,否則,怕會出意外,而她不喜歡意外,她喜歡,凡是按部就班,按着她安排的規矩行走。
武盟!統治江湖這麽多年,也該結束了,誰也不能當着她的道!
哼!替天擇主!擇天聖女,她會讓所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狗屁。她紫瞳才是那個說了算的人。
好玩,真好玩!天下未棋,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
“娘,那國師怎麽辦?”想到那個遙方的國師,紫修瞳忍不住皺眉,那遙方的風水陰陽五行術,實在讓人頭疼,而那個國事,這方面的本事十分厲害,着實難以應付。
紫瞳到不甚在意,“不打緊,無非就是要大夏尋人了,你讓人在川西守着,他若去了川西,那個易九兮就不必留了,本還想留着他來牽制大夏朝廷,但是遙方老國君非要尋他去遙方,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是!”紫修瞳想了想,覺得也是,那國師消失,無非就爲了尋人,人在自己的掌控之内,還愁什麽?
“那本書還沒找到之前,老國君不能死,讓那個東順王給我忍着,若是忍不了,便讓他成爲下一個老國君就是!”紫瞳像是想起什麽,面上溫色不見。
遙方的國術,的确厲害,若要破天擇城外的護城大陣,恐怕還真的用到!
“娘,真的有那本書嗎?要不把等那國師現身,直接把他抓了”
“有些人,抓了有什麽用?”紫瞳這一身,很輕很輕,說完,有意無意瞟了一眼床上的人,“對了,除了那本書,還有回南記,可有線索了?”
紫修瞳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傳聞中的典籍,尤其是那套回南記,史書上都隻有隻言片語,根本無從下手,他已經花了很大的經曆投入去找了,依然一無所獲,可娘就說一定有,不管是大夏還是遙方,甚至大宛,他都着人去尋了。
“罷了真尋不到,就罷了,也沒什麽影響。”紫瞳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床邊推開窗看着天邊月色,朝着身後擺了擺手,“你去吧,明日等着看好戲。”
紫修瞳退了出去,走時,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是實在想不明白,爲何娘不管走到哪裏,都要帶着他一個這樣的他!他甚至有時候會懷疑,娘究竟是否真的清醒着。
屋内安靜下來,紫瞳收回目光走到床邊,看着床上依然一動不動的人,似是習慣了,“夫君,看來今夜,又是不眠之夜,你好好休息,我練功了,當初你說,月輪神功練不得,可如今,我就快大成了,你看,你說的,總是錯的,哎!永遠這麽倔。”
說完,脫了鞋襪,坐在床上預留的空位,正好對着床,紫瞳閉目盤膝而坐,沒多會,屋内的月光越發瑩亮了。
黎明破曉,百裏婉婉終于閉眼眯了會。
正如紫瞳說的,這是一個不眠之夜,她怕師兄一時沒忍住做出什麽事來,擔心的不敢入睡,如今看來,有個孩子,師兄總算是有所顧忌了。
天邊一抹朝霞,萬宗谷開谷,江湖人如潮湧入,平日十分安靜的萬宗谷瞬間熱鬧非凡。
“大姐姐,這麽早,外頭怎麽這麽吵?”昨日夜裏,還挺安靜。
揉了揉眼睛,林宏圖有些興奮,所以沒睡好,早上剛睡踏實點,就被吵醒了,林霜語也穿戴整齊了,一身銀白,長發高束,擡手拍了拍林宏圖的肩膀,“讓你昨夜不好好休息,白長老都說,今日開谷,一大早就會很熱鬧。”
也确實太熱鬧了些,看來,江湖盛會還是挺值得期待的。
“我去看看爹起來沒。”這些日子,林霜語也習慣了早朝幫百裏嘉華梳頭,要不然,他就任由一頭頭發散落,自己不會,又不讓旁人幫忙。
林宏圖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大姐姐,爲什麽叫師傅爹?”他們有爹啊,雖然他并不介意,有個人疼大姐姐挺好,就是覺得奇怪。
“以後跟你說。”有些事,對現在的他來說,還複雜了一些。
好吧,不管大姐姐叫什麽她高興就好,林宏圖看得出,秘宮的人對大姐姐都很好,這就夠了,反正對方也是長輩,不是說,師如父嗎?聽說,大姐姐的師父和夫人沒有孩子。
總算在天亮趕到的易九兮此時也剛過一線天,連夜趕路馬不停蹄,着實有些累了。
“主子,金秋論武,果然熱鬧。”銀星不喜熱鬧,但是這種熱鬧卻讓他忍不住有些興奮。
就怕熱鬧過了,剛才在路上,碰到不少外鄉江湖人,這江湖,果然也要亂啊,算算日子,也不知道她動身回了沒有,聖旨應該還沒到,這裏完事,還的日夜兼程趕回去才是。
“走吧,進去看看,不是說,金秋論武辰時就開始了嗎?”
“嗯,萬宗谷的論武台辰時開始就可打榜,一直到酉時日落結束。”
易九兮也挺好奇,十年前他就聽過金秋論武,早就想見識一番了,“若是有人,從辰時便上擂台,一直到酉時都沒人将其打下,這金秋榜可要如何排序”一句玩笑話,易九兮自己說完都忍不住笑了笑。
即便武功再好,辰時到酉時,一天下來,各路高手輪番上陣,誰能扛得住。
可誰能想到,他的一句玩笑話,卻成真了,才入萬宗谷,就見着許多人往一個方向趕,莫非已經開始了?按說,這剛開始,應該沒那麽熱鬧才是,精彩的總在最後,高手這時候,一般都不會出手的。
可金秋的論武,卻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論武台上,辰時尚未到,就有一個人坐在論武台的中央,一頭白發,一襲白袍,面容俊美,盤膝而坐,開始大家還笑,這就有人想搶個第一了,第一個上台的也是第一,指不定昨夜就在台上等着了,不過,能提前入萬宗谷,恐怕還真是個高手。
可是這人坐在那,到了辰時也沒有自報家門,依然坐着紋絲不動。
直到有性子急的忍不住沖上台去,可人還沒挨着,就莫名其妙飛出了論武台摔了個底朝天,還有不信邪的,接二連三上去,結果都是一樣,他們甚至都沒看到對方出手。
好一會,沒人敢冒然上台了,這摸不清路數,誰敢上去,看看着台子周圍,已經躺了不下十個了,都是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的。
果然是能提前進入萬宗谷的高人,看來的等等那些厲害的角色來應付了。
而别莊武盟别院,林霜語到處找不到人,問了三位長老,都說沒看到。
“興許宮主有事去了,一會就回來了。”绫羅到沒什麽驚訝的,也不但心。
白長老搖了搖頭,這老黑是不知道,隻要小宮主在,宮主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宮主,不由将目光落到百裏婉婉的房間方向,莫非
大家随着他的目光而望,正好門拉開,百裏婉婉眉頭一皺,這幾個人守在這幹嘛,在看什麽?低頭審視了一下,沒什麽不妥,“這外頭怎麽回事?格外的吵。”意思比往年動靜大了些。
“姑姑我爹在你屋子嗎?”可能是父女感應,這沒見着人,素來鎮定的林霜語有些許不安。
百裏婉婉回頭看了看,沒人啊反應過來,雙頰绯紅,這些家夥
“夫人夫人小宮主,宮主宮主他”
大家正疑惑,黑長老突然飛身而來,話不成話,發髻也歪了,大家一看,面色大變。
“爹怎麽了?”
“師兄怎麽了?”
“宮主”
黑長老眨了眨眼,扶了扶頭發,維持形象,大家不是應該問,别人怎麽了嘛?“宮主沒怎麽就是他一早就坐在論武台上,旁人沒法打榜”
最尴尬的是,論武台上去之後,下來就算輸,沒有第二次上去的宮主難道要打一天,那這金秋榜怎麽排名?看誰能在宮主手上過的招數多來算嗎?
大家似乎也想到了問題的關鍵,紛紛沉默。
“爹爲何”
百裏婉婉面色微變,人已飛身而去,師兄他要做什麽?還擔心别人來搗亂金秋論武,這下好了,他自己玩上了。
“走,去看看!白長老,如果我爹一直不下來,或者沒人能将他打下來,那這次金秋論武是不是要黃了?”林霜語腦子轉的飛快,一邊走一邊問,爹究竟怎麽回事?絕不會無緣無故幹這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