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霜語心裏,東西有用才有價值。
所以,人人欲得的小金帝印,也是可以随手給出去的東西,她覺得,這東西現在在閑王身上作用更大,那就給人家用。
僅此而已。
說起來,他們兩人,現在算得上同盟。
“小姐,您可回來了!”
剛到府門口,芳香就着急的迎上去,看上去頗爲緊張,林霜語眉頭一動,“什麽事?”難道府上發生什麽事?腳步加快。
“小姐,您剛離開不久,有輛馬車停在咱府門口,扔下個麻袋就走了,門房沒追上馬車,那麻袋上寫了小姐的名諱,門房禀了總管,總管讓人擡進去時才知道裏頭裝了個人。”
芳香說的極快,将事情大概經過講明白了,事情太過詭異,大家總管讓她等着小姐,沒讓門房往外聲張。
“送來的人呢?”
“總管讓擡到小姐的院子裏了,總管一直在那等着小姐。”
“走!”
“小姐,一會您當心着些,那個婆子的臉被毀滅了,有些吓人。”芳香想着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走了個葵婆子,又有人送來個婆子?林霜語默不作聲走着,心裏也是疑惑不已。
林世同知道,這點名送到小姐這的婆子,最好還是不要聲張,人到沒事,隻是被敲暈了,臉有些吓人,這婆子手裏還握着一封信,想不通,誰會以這種方式給小姐送信。
是反常态必有妖,所以他還是在這盯着些才好。
“林總管,小姐回來了。”
林霜語敢進門,芳香先一步上前告知。
林世同忙迎了上去,“大小姐!”
“嗯,人呢?”
“在裏頭,小姐,那婆子手中拿着一封信,信我驗看過,沒什麽問題,小姐過目。”林總管小心将信奉上,一邊說着,一邊朝屋子裏走。
屋裏,大家口中的那個婆子,便是堇蘭,送她來的就是墨清簡。
看了一眼地上的婆子,雖然面目全非,可從發色和脖子上的皮膚以及手上皮膚來看“這可不是什麽婆子,頂多三十來歲,弄醒吧。”既送過來,總有對方的用意。
坐下,将信打開,紙上的字迹一眼還有些辨不出寫字之人究竟是男是女,不用想,這字是經過刻意修飾的,是看不出筆迹的。
再看内容,林霜語面色幾經變化,她剛出門送禮,回來就有人送一份大禮給她,心中說,這份禮來的遲了些
“你們都出去。”盯着信,林霜語輕聲開口。
幾人愣了下,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地上就要醒來的婆子,可林霜語的口氣,也是不容反駁,“小姐,這婆子來路不明還是讓大雙姑娘留下吧。”林世同知道,這大雙不是個一般的要頭,手裏有本事。
“都出去,把門帶上。”林霜語再次開口,大雙也不敢不聽了,三人出了門,大雙站在門口靠着門,随時準備進去。
信落在地上,靜靜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堇蘭嗎?時隔多年物是人非,她絲毫不懷疑信上所說有假,因爲,沒必要。
堇蘭悠悠轉醒,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睜開眼,四周一掃,立刻一身戒備,她記得,是墨清簡把她騙到了然後她聞到一陣異香,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這是哪?
林霜語靜靜坐着不動,看着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聲不哼。
屋裏靜的可怕,堇蘭敏感,猛的轉身擡頭而望,頓時瞪大雙語,喉嚨像被掐住了一般,似又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擠出兩個字
“小姐”
一聲小姐,雙雙微動。
是小姐也不是,長的不大一樣,可堇蘭知道,眼前這個靜靜望着自己的人,就是她的小姐,其實,在墨家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就吓到了。
隻是這張相對陌生的臉,讓她止步了,加上,她是親眼看着小姐從城樓上跳下去的。
她想着,這位林小姐與小姐多少有些親緣,所以神态有幾分相似罷了。
可是在墨府門口,再次看到她,她心裏便産生了一種荒謬的想法,那眼神,那神情,那熟悉的氣息
現在,這麽近的距離,這一聲小姐,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
看着對方的反應,林霜語強穩住内心波動,是堇蘭沒錯!盡管面目全非,可她還是認出來了,因爲這雙眼睛,因爲這熟悉的眼神。
堇蘭是南方人,喊人的時候,總是軟軟糯糯的,即便是生氣的時候也沒什麽氣勢。
“這信上說,你叫堇蘭?”沒想到,有一天,主仆再見面,會是今日這番情景。
“奴婢是堇蘭!”小姐,奴婢是堇蘭!伸手,摸着自己的臉,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樣子會吓着小姐。
可更讓堇蘭害怕的是對方的眼神突然的陌生。
剛才那一瞬間的熟悉感蕩然無存,就好像她的錯覺一樣,頓時滿眼慌亂,小姐,小姐哪去了,剛才她明明認出來了
“信中說,你是表姐的丫頭,卻一直欺騙着她,懷着目的接近伺候,就是爲了藏兵圖對方将你交到我手上,讓我這個表妹代替表姐處置你這個背主的忘恩負義之徒,你說,本小姐該如何處置?”
空氣凝固,刺骨極寒。
背主棄義!堇蘭嗎?當初,即便她弟弟出現的時候,她都未曾懷疑過她,因爲,那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頭,總跟在她身後唠唠叨叨,一聲聲小姐喊着的丫頭,怎麽可能。
她記得,是那丫頭用發簪不要命的威脅墨寶珠,想要以她弱小的身子替她開一條血路讓她逃走讓她如何相信,這樣的堇蘭,會爲了藏兵圖背叛她。
可死而複生之後,她又覺得,這世界上,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現在,要忘了自己是墨寶華,告訴自己,這世上,隻有林霜語了,她口中的小姐,早就死了。
她現在是以林霜語的身份,替墨寶華要一個明白。
“奴婢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如今,小姐大仇得報,堇蘭也沒什麽遺憾了,任由處置,絕無二話。”
是啊,就算眼前的是小姐,她又有何臉面相認,倒不如這樣的好小姐
終究是她異想天開,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是啊,背主之徒,死不足惜,我隻是覺得,表姐當真悲哀,連着個貼身伺候的都背叛她,你說,她做人的多失敗。”
“不,小姐很好是奴婢該死,是奴婢對不住小姐,可奴婢堇蘭當真沒有背叛過小姐,是堇蘭沒用連累了小姐。”
撐着頭,閉上眼,不忍相看,這張臉爲何會弄成這樣子,直到現在,她還是幾分不信的,“這麽說,本小姐便容你辯解一二,本小姐也有幾分好奇,信中說,你爲藏兵圖借機接近表姐,算起來,那時候你也不大,誰指使的?”
堇蘭如何到她身邊的,她依記得很清楚,盡管那時候,自己也不大
地上的人一邊搖頭,一邊輕喃,“堇蘭沒有背叛小姐,堇蘭怎麽可能背叛小姐小姐早就說過奴婢,說奴婢什麽都好,就是耳根子軟,家中遭了洪災,弟弟找上門是奴婢害了小姐”
她怎麽可能背叛小姐,她沒有,直到現在,她甯可被墨寶珍她們誤會,也從不說一句,當年,她這一身本事,都是小姐教的。
直到現在,她們都不知,墨家那一個小院,根本困不住小姐和夫人,什麽藏兵圖,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小姐說過,不要讓人知道,便是小姐不在了,堇蘭也一直記着小姐的話。
“送你來這的是誰”林霜語依然閉着眼,心裏長長一聲歎息。
若說連堇蘭是否真的背叛自己她都判斷不出,那她才是真的失敗。
堇蘭很小就被賣到墨家,當初,娘的藏身之處怎麽洩露的,林霜語不清楚,隻能任聽他人圖說,可墨寶華卻是知道的。
正如堇蘭說的,是她耳根子軟,家人爲了養活弟弟把她賣了,家中縫難弟弟找上門苦求堇蘭最終心軟求到她跟前,從小到大,堇蘭盡心伺候,陪着吃苦,從無二話,她第一次開口相求,她如何能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卻沒想到,一窩生的,卻是秉性大不相同,她那個弟弟,是個賣主求榮的軟骨頭。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怪過堇蘭,時也,命也!
隻是她沒想到,堇蘭還活着!所以,剛才第一反應,她也難免會懷疑啊
這送堇蘭來的人,又是什麽目的,這世上,難不成還有暗中替紫家抱不平爲墨寶華抱不平的?不由冷笑。
堇蘭聰慧,當年,墨寶華便曾誇過,所以,林霜語這話一問出口,堇蘭身子一震,心中剛澆滅的火苗又燃了起來。
是啊,若是墨清簡真要爲小姐報仇,幹脆殺了她就好,何必繞這麽大個圈子,将她送到這
小姐
是小姐
瞪着眼,緊緊盯着林霜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是小姐對嗎?一定是,不光她一個人懷疑墨清簡也和她一樣,所以,要用她來試探小姐的反應。
盡管荒誕,可她願意信。
“小姐”是你嗎?你睜開眼,看看堇蘭啊!小姐!
聲音沙啞,跪着地上,身子忍不住的發抖,一點點無意識的朝前挪動,頭始終擡着,目光不敢離開,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見了一樣。
“是墨清簡對嗎?”依然緊閉雙目,除了他,她想不出還有誰會拿堇蘭來試她。
到底還是懷疑,到底還是覺得,她就是墨寶華,可也隻是覺得,隻是懷疑不是嗎?否則,何須如此試探啊。
“小姐!”堇蘭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哽咽到發不出聲。
手抓着林霜語的腳,緊緊抓着不放,眼淚婆娑,那撕心裂肺的樣子,藏着主仆二人才懂的千言萬語。
林霜語的眼角一滴淚滾落,堇蘭啊,你還活着!
屋内,除了隐忍的哭聲,再無如何聲音,外頭,大雙緊張的雙手握拳,兩人說話聲很小,除了剛才這一聲哭,她根本聽不詳細。
可裏頭沒讓進,她便不敢動。
“别擔心,大小姐自有分寸。”林總管心裏也擔心,可他相信小姐,若真有危險,不會讓大雙出來的。
大雙隻能點頭忍着,心裏暗詫,怎麽還哭上了,那老婆子是誰?
“堇蘭,起來吧,是我!”
“小姐”地上的人聽的這一句,一把抱着林霜語的腿,一邊搖頭一邊哭着,林霜能感受到對方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
擡手,摸了摸眼角,勉強擠出一抹笑,終是睜開了眼,低頭看着坐前跪着的人,彎腰,伸手落在對方面目全非的臉頰上,“誰傷的?”
輕輕的觸碰,熟悉的口吻,堇蘭别開臉低頭不敢相望,生怕這一切都是幻象,是她的小姐對嗎,是她的小姐啊!還活着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