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辰臉色如冰,就算聽到最後一句也沒有轉圜。
白錦玉道:“殿下,他們現在非常惶恐你知道蘇麗華并非蘇府嫡女一事,這放歸書便是他們的應對之策。他們是打算在你處置之前先讓我識時務地自請放歸,以此希望消解你的怒意,将後果降至最小。”
前因說完,白錦玉當即再次重申自己态度:“但是我絕對不會聽他們的,我當場就拒絕了她這個荒謬要求,殿下放心!”
鳳辰道:“那這個東西你爲什麽收着?”
白錦玉:“我沒收……是……沒來得及讓她帶走。”
鳳辰感覺到她有些不對,俯身問:“怎麽了?”
白錦玉抿了抿唇,心中盤旋良久,忽然擡起頭,傾吐道:“殿下,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鳳辰道:“何事?”
白錦玉的心砰砰地跳:“她,已經知道我不是蘇麗華了!”
鳳辰道:“哦。”
白錦玉盯着鳳辰,她以爲他聽到這個會很驚訝,卻沒想到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給了個“哦”。
白錦玉道:“殿下怎麽不問我是怎麽暴露的?”
鳳辰道:“你是怎麽暴露的?”
白錦玉繼續道:“因爲争執中,她說了七年前我丢的聞氏家印就是她拿的!”說到這裏白錦玉的情緒不免又有些波動,“我當時一聽這個就控制不住質問她偷換家印的事情……露了餡,被她看出了我是白錦玉……我當時真的氣瘋了,天下居然有人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做惡事!”
家印丢失幾乎摧毀了她的一切,直接導緻了她後來一連串慘痛的經曆,但文若蘭到如今都還是一副天經地義的嘴臉,一想到這個,她渾身的血液都像在倒流。
肩頭忽然一個着力,人被攬進一個寬闊的懷裏。
“沒什麽,她知道了就知道了。”鳳辰在她的頭上柔聲道。
很神奇,滿腔的恨意一瞬間就團團化做了委屈,她把臉埋在鳳辰的心口,不甘道:“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懷疑是她們幹的,但是沒有證據,今日她自己親口說了出來……原來真的是她們!我在她們心裏到底算什麽?她們的所作所爲害得好慘,我好恨、好恨、好恨……殿下,爲什麽早有所料的事情還是會讓人這麽難過呢?”
白錦玉全身發顫,鳳辰緊緊地摟住她,輕輕地安撫:“一切都過去了,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你還有我、還有奈兒,晉王府裏的每一個人都會保護你。”
鳳辰輕聲地哄慰,像方才哄奈兒入睡一樣一下一下低安撫她的後背,白錦玉終于在他的懷裏平複下來,她從鳳辰的身上擡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把他的衣服哭濕了一片。
“殿下……”白錦玉盯着濕漉漉的一塊淚漬,小聲:“這濕了。”
鳳辰用衣袖給她拭去臉頰的淚痕:“嗯,可不能哭了。”
白錦玉點點頭,眼看鳳辰雪白的袖子要來擦她的鼻子,趕緊自己先抹了一把。
鳳辰見之,拈起她的袖子放在鼻尖嗅了一嗅,道:“娘親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白錦玉呼吸一亂,臉上薄薄一層紅暈,推了他一下:“我從前都不哭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總在你面前掉眼淚,都不像那個人見人愛的我了!”
鳳辰道:“要什麽人見人愛?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他的聲音柔和而低沉,堪稱性感:“流眼淚怎麽了?神仙都會流淚,人又爲什麽不可以流淚呢?你會流眼淚,說明了你長大了、開竅了、懂情了。”
鳳辰的目光潋滟如秋波,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張開雙臂,她就投入了他的懷抱。
鳳辰輕吻着她臉上的淚痕:“你知道嗎,你哭起來好美,每次你哭的時候我都是既舍不得,又想多看一會兒。”
鳳辰的目光說不出的溫柔,白錦玉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羞澀,迅速把臉埋進他的胸膛,絕不能再叫他多看一眼。
“此物絕不可留。”鳳辰松開她,拿着手中那卷放歸書道。
白錦玉點點頭。
鳳辰走到桌邊,拿掉一盞紙燈的燈罩,就着火燭将錦帛點燃,錦緞的卷帛很快燃起長長火焰,白錦玉趕忙從書案上取過一個香爐在他下面等着。鳳辰看錦帛燒得快盡了,才把它扔了進去,松了一口氣,像是解決了什麽心腹大患。
“殿下,甯王鄭王曾經毀掉過傳國诏書嗎?陛下後來還僞造了一份?是真的嗎?”
鳳辰道:“是蘇夫人說的嗎?”他很體意的沒稱文若蘭是她的母親。
白錦玉點點頭。
鳳辰歎了一聲,緩緩道:“當年平定鄭王謀反之後,諸王回京,甯王與楚王都曾規矩了幾年。但誰知,他們是利用那幾年時間韬光養晦,在朝廷和宮内培植勢力、安插眼線,表面看似安分守己,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蓄力,等待羽翼豐滿時機成熟。”
白錦玉道:“那個甯王一看就不是善茬,當年讓他遷府他就不情不願的,你們若不是因大局着想,倒真不必引狼入室。”
鳳辰點頭認同:“他的确是一頭狼,而且還有楚王的相助。所以從他們第一天入京起,我和陛下都不敢半分掉以輕心。但陛下恩威并施,也就換了他們三年半的本分,三年半後,他們還是行動了。”
鳳辰說到這裏就已經讓人微微感到膽寒,凝滞了一下,白錦玉才問:“他們做了什麽?”
鳳辰拉住白錦玉的手回到床邊,鳳辰輕輕将奈兒抱進床裏,換白錦玉躺在中間。
鳳辰道:“在吾輩皇子中,一直有着陛下的傳位诏書沒有先帝禦印的傳言,但是随着陛下江山坐穩,此事慢慢也無人再提。但是,無人提及并不代表這傳言一旦屬實的威力。甯王他深刻明白這一點,他沒有早些行動,隻是因爲他爲人謹慎,做事必定要先确保萬無一失。他想要以此颠覆陛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親眼求證那诏書上是否缺失了先帝禦印。但是那時,沒有人知道陛下将傳位诏書放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