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玉每日在崖上的小屋裏思過,“思”累了就去旁邊的山澗裏抓條魚烤烤,改善改善夥食,擅于苦中作樂的白錦玉覺得,這樣的日子她可以過一年。
七日的時間匆匆而過,第八日,白錦玉一早就梳洗一新整裝待發,辰時一到,思過崖清淨的山道上便傳來人的腳步聲,緊跟這腳步的還有一兩聲犬吠。
“阿黃?!”等在屋子門口的白錦玉聞聲精神一振,飛跑着朝山道下奔去。果然跑了沒有百米,便看見阿黃吐着舌頭正歡跳的蹦跶上來。
“阿黃阿黃!”白錦玉叫着奔了上去,阿黃聽見白錦玉的聲音,像受了刺激似的興奮得狗眼冒光,頓時一人一狗向對方跑去,激動地撲抱在一起。
“好兒子,快讓娘看看!”白錦玉低頭查驗着阿黃的渾身上下,果然看見她棕黃黝亮的皮毛上有幾處劍傷,當即心痛不已,哄小孩似地把阿黃摟在懷裏道:“小寶貝太棒了,關鍵時候這麽護着娘,真是沒白疼你!可把娘擔心死了,我還以爲你已經被炖成狗肉鍋了呢!”
雖然白錦玉那夜的暴露多半原因是因爲阿黃,但是她此刻對阿黃全無一點責怨。
人狗重逢黏糊時,兩個白色的身影走了上來。白錦玉抱着阿黃站起來,對着來人輕輕喚了聲:“師娘、聞玲。”
她朝二人的身後看去,沒再看見别人。
聞玲看見白錦玉欣然道:“錦玉!”
蓉夫人則面容十分憔悴,眉梢眼角都向下垂着,看着白錦玉還笑容可掬地抱着狗,低低歎了一口氣:“還笑得出來!”
白錦玉漸漸斂了笑意,臉在阿黃柔軟的皮毛上蹭了蹭,道:“我實在是沒想到他們放過了阿黃,我還以爲……”
聞玲道:“這得多虧了千玺,是他拿命護着阿黃,不然阿黃早就被剝皮了!”
白錦玉驚愕,心有餘悸:“千玺……原來是千玺啊……”
蓉夫人沒心情和她周旋這隻狗,開門見山地對白錦玉道:“山長他們稍後就會上來,是我征求了他們允許,先來找你談一談。”
白錦玉無意識地摸着阿黃,道:“哦。”
蓉夫人眉尖不滿地微微蹙了一下,開始問話:“你這七天把該想的都想起來了嗎?”
白錦玉聽了,沉默地低下頭去,回避蓉夫人的目光。
蓉夫人見狀,呼吸凝了一下,上前急切道:“你不會還是什麽都記不得吧?!”
聞玲也道:“錦玉,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從來背書記事都特别在行,這麽嚴重的事情你如何會不記得呢?”
蓉夫人和聞玲的話白錦玉都聽到了,但她仍舊沒接話,似是思索什麽,撫摸阿黃的手一下一下地越來越慢。
她的不言,已然是一種回答,七天過去了,她還是什麽都不肯透露。
蓉夫人仰天長歎,再低下頭來時眼中已有恨意,須臾,她鄭重道:“師娘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白錦玉一滞,擡起頭看着蓉夫人,蓉夫人睨了她一眼,沒好聲道:“你放心,我不是問你家印的事情。”
白錦玉稍微松弛了一些,磨蹭了一下,道:“師娘你說。”
蓉夫人沉了口氣,面容顯得平靜道:“那個晉王鳳辰碰過你嗎?”
這一問,白錦玉愣住,半天才怔怔道:“什麽意思啊,師娘?”
蓉夫人瞥了眼她道:“你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白錦玉覺得有些尴尬,也有點莫名其妙:“晉王殿下……他是我妹婿呀,我和他怎麽可能……呢!師娘你怎麽會往那種地方想?”
白錦玉覺得匪夷所思,蓉夫人卻再次求證:“你們真的沒有過?”
白錦玉看着蓉夫人,不敢敷衍,可畢竟是這種問題,又有臉上發燙道:“嗯,沒有過……”
蓉夫人又道:“那你喜歡他嗎?”
“啊?”白錦玉覺得這都什麽跟什麽,讷讷地道:“師娘,我今日等下不是應該要見山長嗎?這種時候你怎麽問我這麽不着邊際的問題啊?”
蓉夫人揚了揚脖子道:“我不覺得這是不着邊際的問題,你,不要試圖顧左右而言談,如實回答!”
“哦,”白錦玉冤枉,她哪裏有顧左右而言他?她看着蓉夫人的認真神色,隻好道:“殿下這個人挺不錯的……”
蓉夫人聚攏起一絲驚恐,聽着白錦玉道:“他是個好人,不過,還是那句話,他是我的妹婿呀,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呢!”
聞玲聽了,轉身高興地對蓉夫人道:“娘,我說什麽來着的,錦玉是有分寸的人!”
白錦玉看看聞玲,又看看蓉夫人,吃驚道:“師娘,你們不要以爲是晉王殿下讓我盜取家印呀,這件事情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蓉夫人道:“你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
白錦玉道:“真的和他沒有關系,你們不要錯怪好人了!”
“好人?”蓉夫人凝眉:“既然不是他,是另有其人,那你就說出來啊!”
白錦玉:“……”
蓉夫人的眼中閃過因失望而産生的怒意,聞玲一看,連忙上來搖着白錦玉的臂彎勸道:“錦玉,你不要固執了,家印丢失是事關廬州聞氏顔面的大事,我們得立刻找回家印才是!”
白錦玉道:“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還是什麽都不說?!”一個沉怒的聲音從山道下傳上來,像是從地獄裏蹿出來的巨響。
接着,悉悉索索一陣腳步聲傳來,白錦玉轉頭看去,隻見聞正嚴身穿绛黑的雲絹绫绡,手持收雲劍,氣勢洶洶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猛獸一樣,一步一步踏着石階走了上來。
在他的身後是數十位五脈的長者,他們個個手持長劍、臉色陰沉,全都是一副恨不得将白錦玉抽筋扒皮的架勢。
看到這麽多人來勢洶洶地向她讨伐,這一刻,白錦玉才感知到自己盜取家印的後果是多麽的嚴重,不禁心生怯意,向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