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華真的沒把她當外人,連這樣的念頭都告訴她了,隻是這樣的坦蕩,着實令人心寒害怕!
“麗華,你好可怕。”白錦玉盯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聲音裏已經帶了憤怒:“婚姻之事豈能這樣對待?晉王殿下人很好,你這樣功利地看待他,令人心寒。”
蘇麗華聽了,嘴角勾了一勾:”我令人心寒?那姐姐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卻選擇袖手旁觀,就不令人心寒了嗎?”
“你……”白錦玉被噎住。
“這件事件于國于私姐姐都應該施以援手,”蘇麗華抖擻道:“幹脆一些,我明白說了,姐姐若是不從,我是決計不會和你換回身份的!姐姐不用想着回廬州翠渚了,姑且就頂着晉王妃的頭銜過一輩子吧!”
白錦玉氣得牙癢,反口就道:“你能撂挑子不當晉王妃,難道我就不能嗎?你要是跑了,我也可以跑啊,就讓這晉王側妃下落不明得了!”
蘇麗華笑得很美:“你怎麽會下落不明呢,我一定會想辦法透露晉王殿下你在廬州翠渚的,你猜,他會不會去廬州找你?”
白錦玉感到窒息,整張臉繃得一片慘白,渾身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後的僵硬。她怒視向蘇麗華,不敢相信今日來告訴她這件事情,她居然會是這樣的應對,也沒想道她居然這麽能言善辯!
氣歸氣,盡管白錦玉很憤怒,可她的心裏也有一個很小的聲音說着認同。
蘇麗華所說的這個方法的确是最可行,最霸道的。傳位诏書上雖然沒有禦印,但隻要有聞氏家印,一定能夠封住悠悠衆口。
畢竟,當年一方聞氏家印可令一個新政權在風雨飄搖中堅如磐石,又何況今時之事隻爲保住一個新皇呢?!
良久後,白錦玉動搖,她甚至開始問:“翠渚的山長、掌事夫子、我師娘和師兄都在長安,我日後與他們同進同出,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恐怕即使我找到了家印,也沒法送到長安了!”
蘇麗華聽白錦玉問出這個問題來,心中便已知曉她已軟下了三分,于是道:“這個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她又已經想好辦法了?!白錦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震恐地看着蘇麗華,道:“你說。”
蘇麗華道:“明日我們就換回來吧!”
白錦玉聽了睚眦欲裂,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緊張,半天後才支吾道:“你說什麽?明天……就換回來?我們之前不是打算十月十六日換回的嗎?”
“是!”蘇麗華點頭,而後果斷地道:“姐姐,其實想想翠渚的山長、掌事夫子、你的師娘師兄都不在翠渚,你是不是更容易拿到聞氏家印?”
白錦玉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太可怕了,蘇麗華步步爲營,于她而言,是完全的壓制!
蘇麗華道:“明日是十月初八,我們換回,到十月十六日尚有八日。”
白錦玉似乎有點明白了,她頓悟,繼而冷笑道:“好計策,八九天的時間正好夠我在長安與翠渚間奔波一個來回!”
白錦玉的不悅就寫在臉上,她其實很少會有這麽表露負面情緒的樣子出現,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
蘇麗華道:“對,姐姐……”
白錦玉“啧”了一聲,婉拒道:“你别再叫我姐姐了!”
蘇麗華不着痕迹地怔了一下,繼而重新換上了微笑,将計劃和盤托出:“等你從翠渚回來,我就帶着家印去找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給那傳位诏書蓋上!”
白錦玉聽了,找到一個漏洞:“你要怎麽和陛下皇後解釋,這聞氏家印的來處?”
蘇麗華道:“不必擔心,我這幾日會抽空去宮裏一趟,我會秘密請皇帝陛下把開國诏書拿出來與我瞧一眼,到時候我就說記下了聞氏家印的樣子,回頭仿造了一枚。”
到了此刻,白錦玉歎爲觀止,蘇麗華的思謀缜密,堪稱滴水不漏,而她想到的這一切僅僅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利用二人真假換回日期之間的七八天時間,去翠渚盜出家印……真的好絕!
蘇麗華道:“此事我會知會娘親和爹爹,讓他們一起幫我隐瞞。我會爲你準備一匹馬匹供你驅策,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去通知你的師傅和山長,最近七八天都不要來找你、你也不能去客棧找他們!”
白錦玉木然地應允,走到了這一步,她不知道除了點頭還能幹什麽?有蘇麗華這樣的軍師在身邊,她幾乎可以不用腦子,完全就按照她的指示去這行了。
“你不用幫我準備馬匹了。”白錦玉道。
蘇麗華疑惑地看着她。
白錦玉道:“烏穆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匹快馬,我想用那匹馬趕路一定會快很多。”
白錦玉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離開了蘇家的侍郎府,這樣複雜的心情絕對是她今日來時死也想不到的。
她依言,去了潇湘客棧,告知了聞宴她和蘇麗華決定于十月十六日換回來的決定,接着她又編排近日晉王府中受皇帝所托加強了防守,出門不易,在十六日前暫時不能來潇湘客棧與他會面了。
聞宴聽白錦玉說了換回的日子,一貫淡漠的臉上終于對她綻出了難得的笑容;至于白錦玉七八天不能來與她見面的消息,聞宴并未起疑。
出了潇湘客棧,白錦玉往晉王府走,心事重重,略顯頹唐。
她之前一直想早點結束這冒充蘇麗華的日子,沒曾想這日子猝不及防就到了眼前。
一想到明天就要不做晉王妃了,白錦玉的心頭沒有預想地感到歡喜,相反的,還有點悶悶的。
鳳辰還要有七八日才能從雍州回來,已經沒有辦法和他道别了……
白錦玉低着頭雙手倒剪身後,漫不經心地往晉王府走,一路上差點撞了好幾個人,她頭也沒擡,就讓了過去。
忽然,她又差點撞了一個人,口中謙然打了個招呼,閃了一邊繼續往前走。那快被她撞上的身影沒動,轉過頭來。
“麗華!麗華……”
被一個女子叫了數聲後,白錦玉負在身後的手被攫住,她醒回了神,隻見抓着自己手腕的人,是钰賀。
“钰賀,是你啊……”白錦玉的聲音低低的,擠出來的笑容有股說不出來的勉強。
钰賀睜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問:“你在想什麽想得如此認真,走路都不看人,你差點都撞上殿下了!”
殿下?!
白錦玉猛地擡頭,反握住钰賀:“你說什麽?殿下回來了嗎?”
钰賀噗嗤一笑,下巴朝白錦玉來時的方向揚了揚,道:“哝,你自己看!”
白錦玉轉過臉去。
長安錦繡繁華,清風微拂,秋色盎然一片,而她身後不遠處果然有一個人,眉目獨冠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