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錦玉的腳步聲,鳳辰轉過身,看着穿上自己衣服的白錦玉,頸間的喉結暗暗地滾動了一下。
“殿下,你這個衣服料子可真好。”白錦玉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既挺括又柔然的手感,既厚實又透氣的質地,光潔如雪的錦緞上以細如遊絲的銀線繡着針腳細密、繡工精細的祥雲圖案。她贊歎地問:“這是天錦嗎?”
鳳辰點了點頭。
白錦玉驚道:“真的是天錦啊!嘩,我從前隻在書上見過記載,說這錦緞細膩絕倫,輕軟無撚,五層加疊在一起才有一般綢緞的一層厚度,如此輕薄偏偏又堅韌滑細,原來真是這樣!”
鳳辰見她毫不掩飾地喜歡,問道:“你喜歡?”
白錦玉承認地點點頭,有些豔羨地喃喃自語道:“這要是能送給我該多好。”
這次她沒有按期歸還翠渚,聞宴免不了生氣,要是把這件衣服送給他,估計可以讓他消一些氣吧!
“麗華,”鳳辰忽然喊了白錦玉一聲,在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裏,突然這麽喊對方的名字,沒來由地讓人覺得特别鄭重。
白錦玉擡起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鳳辰道:“我們是夫妻,我的,本來就是你的。”
白錦玉身子直接崴了一下,心中直道敬謝不敏。
鳳辰搶上前來,将她扶穩,白錦玉化解尴尬地道:“讓太醫進來吧,讓人家等得那麽久不好。”
鳳辰認同,牽着白錦玉坐上了床榻,才轉身傳喚兩個太醫進帳。
兩個太醫甫一進門,先向鳳辰和白錦玉行了大禮,接着贊譽了一通白錦玉的神通廣大。
白錦玉素來很喜歡聽人誇獎自己,所以不管這兩個太醫的溢美之詞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奉承,她聽了都覺得非常受用,全程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鳳辰從旁看着她樂不可支的樣子,不禁也跟着揚起了嘴角。
一通寒暄後,兩個太醫言歸正傳,提着藥箱走上前來。
“娘娘的傷勢是在……”王太醫上下打量了白錦玉一陣,爲難地道。
“是這裏。”白錦玉抓了下右臂靠上的位置。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到有些尴尬,這個位置可是有點……她不禁低下頭去咬了咬唇,難道要脫掉半邊衣服給他們看嗎?這可就有點不自在了。
她揪着領口擡頭看向身旁的鳳辰,弱弱道:“殿下……你們有沒有女太醫?”
鳳辰已然解讀出她糾結的地方,神色平靜地在她身後坐下,一手繞過她的前面,“呲啦”一聲在她右袖的傷勢處撕出了一道大口子!
“我……”一句“我去”好不容易咽在口裏。
白錦玉大驚,這可是天錦啊!
據記載,織就這種綢緞所用的絲來自于一種專門飼養的瘦蠶。這種蠶吃的是最上等的桑葉,但是養蠶人故意讓它們吃不飽,故而吐出來的絲比一般蠶要細得多。
因爲讓蠶保持饑餓的尺度不太好把握,所以這種蠶死亡率極高,這也就造成了天錦有“十兩黃金一寸錦”的名号。
然而這樣的上上品,鳳辰居然毫不憐惜地說撕就撕了!
暴殄天物啊,白錦玉痛惜。
不過也得益于此,太醫們才能比較尊重和體面地将她的傷勢好好檢查了幾遍。
檢查完後,王太醫和李太醫退回三步之外,會診一番後,王太醫從藥箱裏取出藥瓶和繃帶,走上前來:“回禀殿下,娘娘傷勢沒有傷及筋骨,且已經止血凝痂了,之後隻要好生用藥,防止感染,便不會有大礙。”
“可會留疤?”先于白錦玉之前,鳳辰已替她開了口。
白錦玉側首看了看鳳辰,抿上了剛張開的嘴。
兩位太醫一愣,還是李太醫道:“正常情況是會留的。”
白錦玉神色一暗,鳳辰也已跟着道:“可有不留疤的醫治之法?”
“這……”李太醫爲難地和王太醫面面相觑。須臾之後,李太醫回身去了藥箱,從裏面取出一紅一白兩個長頸藥瓶,拿來與鳳辰道:“這兩瓶藥或許可以一試。這瓶紅色的擦在傷口較深處,這瓶白色的擦在傷口淺處……但微臣也不能夠保證就能完全起到消除疤痕的效果,而且此藥性烈,擦上去後會有非常的灼痛之感,痛楚巨大,娘娘可願意一試?”
“要要要!”白錦玉連不疊的點頭如搗蒜。
鳳辰微微驚異,但僅是一瞬,最後也向兩個太醫示意了許可。李太醫得到允可後,就欲上前給白錦玉動手包紮。
感到懷中的人不安地挪了一挪,鳳辰長臂一伸,阻止了李太醫靠近,直接從他手裏接過了藥瓶和繃帶,道:“讓我來。”
李太醫一愣,沒有強求,松開了手中之物。
鳳辰對他吩咐道:“你來說,本王來做。”
李太醫當即領會,連連點頭道:“好好,有勞殿下了,殿下對娘娘真是關心備至。”
鳳辰先用紅瓶裏的藥水在她較深的傷口上輕抹,這藥水一上皮膚,白錦玉直接疼得跳起來,雙條腿一陣熱鍋上螞蟻似的蹦跶。
鳳辰拉着她坐下,将傷口出的**拉扯開一些,輕輕朝上面吹了一口清氣,詢問道:“現在怎麽樣?”
白錦玉眼裏早已痛得蘊起了淚花。
她細品之下……還真别說,鳳辰這招蠻靈,這疼痛的傷口在他吐氣如蘭之下,竟似乎真的減輕了不少痛感。雖然痛還是痛的,但尚在她的忍受範圍之内,絕對不至于會滿頭是汗地跳起來了。
上好了紅色瓶子,就輪到了白色瓶子。這白瓶裏的藥水依然十分刺激,比之紅瓶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李太醫一直在旁邊叮咛着鳳辰:“小心點、小心點,切不可碰到傷口深的地方。”
鳳辰萬分小心,幾乎一點都沒有越界,兩種藥水完美地擦在了該擦的地方。晾了一晾,鳳辰才用繃帶爲白錦玉将傷口包紮了起來。
等大工告成,鳳辰額上也幾乎冒出了一頭汗。
“娘娘的傷勢一日需換兩次藥,過個幾天,等血痂落了,微臣再來爲娘娘看看傷痕留存的情況。”
“太醫放心,以後這個活就交給我了,我一定好好幫麗華上藥!”李太醫話音剛落,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衆人循聲看去,發現不知何時钰賀已經站在了營帳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