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宮門時,夜幕已經降臨。時局緊張,宮門前燈火如晝,明亮的光線透過車廂,将白錦玉莫名其妙又惴惴不安的臉蛋照得半明半暗。
爲首的太監和門衛對過信符,沉重的宮門開了一小個小口,馬車緩緩地駛進了皇宮。
高牆之内靜雀無聲,燈火通明,連宮門下的走道裏都一排排點了燈燭,這通天徹地的光明沒有渲染出安全感,反而彰顯了這座宮城主人的緊張和防備。
車子一徑往前,行了有數裏,白錦玉正襟危坐在車内,隻感到車外的光線漸漸暗淡。
又不知穿過了幾重宮門,車子終于在一處地方停了下啦!
“娘娘,請落車!”一個太監爲她卷起車門的簾子,另一個太監即刻遞上一隻手臂,等着伺候她。
白錦玉看着着面前的手臂,有一點不自在。縱然她已經做了五六天的“晉王妃”了,但是對這種事事有人服侍的生活還是有點适應。
就好比眼前這輛專爲女眷打造小車,就比她的膝蓋高一點點,她一跳就下來了,這都要扶,很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廢物。
不過,跳下來這樣的舉動,的确有損一個王妃莊重形象,出于表演的需要,白錦玉伸出手,在那太監的臂上借了一點力,款款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天階夜色涼如水,一彎弦月勾在精緻的角樓上。
這不是白錦玉第一次造訪皇宮,不過上回幫千玺找藥引的時候行色匆匆,又都是在屋頂上走的,和眼下看整個皇宮,是不一樣的感覺。
一座座重檐的宮殿,就像一個個精雕細琢的檀香擺件,靜靜地坐落在安靜的夜色中,她的腳下是溫潤的白玉鋪就的地面,筆直得通往看不見盡頭的四面八方。
皇宮是這樣的大,她上回真是走運,如果再重來一次,她未必能安全地逃離出去。
“娘娘,這位是李尚宮,接下來就由她來伺候娘娘了!”扶她下車的太監俯首,恭敬地對白錦玉道。
白錦玉聞言,微微奇異,這太監的聲音似乎沒有剛剛在晉王府那麽驕橫了。她順着他的示意看去,隻見一個三十來歲、衣着繁複的女官領着六位年輕的宮女正邁着緊湊的小碎步向她走過來。
白錦玉心裏一揪,這些應該就是皇後的人了吧!
能讓皇後連夜派人把她從晉王府押送進宮,想必她紮鳳辰的那一針在皇室算是個極嚴重的罪過了。
“奴婢參見晉王側妃娘娘!”
李尚宮走到白錦玉的面前,率領身後宮女給白錦玉行了大禮。
白錦玉有點意外,皇家就是皇家,主仆尊卑等級嚴明,這些宮婢完全不因爲她是個“待訓”的罪妃而少了禮節。
“别……”白錦玉剛要說别客氣,一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改口道:“李尚宮平身!”
對方極有素養地謝恩起身,端着和美的笑容迎上前道:“娘娘辛苦了,請讓奴婢爲娘娘引路!”
白錦玉怔了一下,有點看不懂了,怎麽她們對待要被“訓話”的人是這麽友善的嗎?
對了,聞宴曾說,朝廷中人常不以真面目示人,多的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笑面虎……這個李尚宮應該就是這種類型。、
想起方才在晉王府中那宣旨太監的嚴肅形色,白錦玉不敢掉以輕心,暗自加緊謹慎一些,颔首同意了李尚宮的請求。
接下來,白錦玉就越來越看不懂了。原本以爲她會被帶到一個陰森恐怖的訓誡室,好一點,也是個類似翠渚聖訓堂那樣嚴肅的地方。
誰知,李尚宮帶着她進了一間屋子,裏面珠簾垂地,雲屏玉爐,焚香袅袅,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蹿入鼻中。
暖黃色的燈燭下,那寬過三丈的精美珠簾裏,雲蒸霧繞,如紗如煙,整個屋子恰到好處地渲染出一種溫暖舒适的氛圍。
李尚宮拉着白錦玉的手穿過寬敞的兩進房屋,她拂手輕輕撩起珠簾,白錦玉不禁被她的一舉一動吸引,這皇宮中果然不乏美女,一位尚宮都美得猶如畫中仙女,叫人挪不開眼睛。
“荷兒、珠兒,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白錦玉正沉浸在李尚宮宛如仕女圖的舉手投足中,冷不丁聽到這一句,渾身一激靈。
沐浴更衣?
她疑惑地将視線從李尚宮的身上挪開,轉過頭,這才看見眼前那個紫檀木的浴桶,之前在珠簾後看見的雨霧缭繞,正是這桶中香湯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蒸汽。
白錦玉懵了一瞬,一個宮女已經上來抽了她的衣帶。
“我天!”白錦玉急忙伸手去按,稍晚一步撲了一空,再去拽那衣帶,肩頭又涼,猝不及防另一個宮女已經替她褪了外衫。
幾乎眨眼的功夫,白錦玉上身就雙肩裸露,隻剩抹胸輕掩了。
這還沒完,兩個宮女繼續又拉開白錦玉交叉在肩頭的手,非常熟稔地爲她繼續寬衣解帶。
太誇張了吧!這邊還站着六七個人哪!這是要當衆洗澡嗎?
白錦玉又驚又羞又怕,一邊左右按住她們上下的手,一邊混亂地阻止道:“兩位姐姐兩位姐姐!停、停……停一下,我在府裏已經沐過浴了,停、停,不……不用再洗了吧!”
兩個宮女上下齊手,完全對她的勸阻置若罔聞,白錦玉好累。
這時,已經走到外間去忙的李尚宮又走了回來,她看了看情況,示意兩個宮女退開一邊。
兩個宮女松手,白錦玉稍微喘息,但是這時候的她已經被扒得差不多了,隻剩一片和她們鬥智鬥勇搶奪來的布料緊緊攥在手中護在胸前。
“你們都背過身去!”李尚宮看着白錦玉紅得像火燒過的臉蛋,及時向這處的六個宮女吩咐道。
“是!”
宮女們應聲紛紛轉過身子,這時,尚宮婉婉地向白錦玉道:“娘娘請放松,沐浴是必經的步驟,如果娘娘不好意思,就讓奴婢一人伺候娘娘可好?”
生得慈眉善目,嘴角揚起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親和。
白錦玉頭變得好大,好想拒絕,但是聽李尚宮的口吻,俨然讓她一個人伺候已經是底線,遂默了掙紮良久,勉強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