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一陣齊呼,其中不乏喝倒采的聲音。
老羊倌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其實也并不知這羊種的價值,隻是憐愛子爲其喪命才将價格定得如許。”
白錦玉道:“千裏馬需伯樂,這挂耳羊也要得。如今我既然認出了它、知道了它的價值,斷沒有賤買的道理。”
說完,她懷中掏出一疊出門前千玺給她的銀票,從裏面抽了一張面值五百兩的遞給了老羊倌。
老羊倌顫巍巍地接過白錦玉手中的銀票,眼淚汪洋而出,仿佛接過的不止是一張數額特别巨大的銀票,而是世人對他那逝去的愛子的認同。
“回頭你替我将這隻羊送到吉祥街工部侍郎府吧!”白錦玉道。
老羊倌立即應允,詢問道:“敢問姑娘是侍郎府上的……”
白錦玉故意笑而不答,留人無限遐想,她轉身對着衆人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明日午時我會在侍郎府門前設分羹台,但凡想嘗一嘗這挂耳羊滋味的,都可以去府門前領一碗羊肉湯品品。”
衆人聽言一片叫好。
白錦玉在叫好聲中囑咐完了老羊倌一些瑣碎,領着那竹簧店的夥計就步出了羊市。
之後,一個消息開始在東西二市瘋傳,随着東西二市往來如織的人流,這個消息迅速蔓延了整個長安城。
這個消息就是:那羊市上賣了兩個月也沒賣出去,開價十兩一斤的怪頭羊原來是稀世名品。
更稀奇的是,這羊原本隻要三百五十兩,但是工部侍郎的女兒、那個要嫁給晉王殿下的蘇麗華,居然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了它,并且她明日還會在侍郎府設分羹台,分發這怪頭羊的羊肉湯。
這消息傳得滿城風雨,僅僅半天一夜的時間,城中百姓幾乎無人不知。
第二日還遠遠未到午時,工部侍郎的府門前就已人聲鼎沸、排起了長龍隊伍。這些人來自長安的各界各方,什麽人都有,個個挾碗帶瓢,全是趕來要分一碗這羊肉湯的。
正式分羹後,白錦玉間或出來露露臉,有時和路人客套客套,有時關心一下湯的冷熱……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說過自己誰,但人們都已經自以爲是的根據她的年齡、穿着、外貌、手筆将她推理成了蘇麗華,效果簡直比她自己開口說謊還要好。
五百兩銀子買一隻羊,實在是太有氣魄,也太愚蠢了!這樣的“蘇麗華”惹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侍郎府前這樣熱火朝天的場面,才算達到白錦玉的目的了。她尋思這樣轟動的效果,那些挾持了蘇麗華的歹徒勢必得該到消息了。
她現在要做的,隻剩等待了。
這一等,就是兩日。
這兩日白錦玉給對方留了不少下手的機會,但是對方都沒有行動。
不着痕迹的機會已用得差不多,這日文若蘭想了半天,才想起蘇策一個同僚的夫人一個多月前生了孩子,至今還沒有去探望過,于是備了馬車,沒帶一個婢女,就跟白錦玉出了門。
一上了馬車,白錦玉便覺得處處不對勁,她按兵不動,讓車子按部就班地駛離離侍郎府。
差不多行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她看見文若蘭無意朝窗外一看,突然用力捂住了自己嘴巴!
白錦玉心中一跳,輕輕地靠過來,小聲地問:“怎麽了?”
文若蘭伏在她的耳邊道:“不是去那同僚府的路!”
白錦玉并不意外,輕輕掀了窗簾一角去看,隻見車外阡陌人稀,樹木蔥榮,車子已經駛離了街道,身處在了郊外!
白錦玉回頭,目光穿過車廂看着駕車的兩個馬夫,該來的終于來了!
她示意文若蘭不要驚慌,囑她在車内坐好,自己則從袖中摸出一顆碎銀子,不用聲色的扔出了窗外。
文若蘭看着白錦玉的舉動,了然她這一路都在扔碎銀子,不禁揣測白錦玉從一上來就知道了馬夫的不對勁,所以沿途留下痕迹,後面營救她們的人隻要探察那些地方有人撿到過銀子,就能找到她們。
文若蘭沉靜下來,沒有驚慌失措,她安靜地坐着,給白錦玉以完全的信賴。
車子又繼續往前飛馳了一陣,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車子已越來越颠簸,白錦玉見火候差不多了,撩起車簾,佯作驚慌地對車夫道:“這是去哪裏的路?!你們兩個……”
兩個虎背熊腰戴着鬥笠的馬夫轉過頭來,果然不是蘇府的家丁!!
白錦玉一怔,裝出驚恐的神色,吃驚害怕道:“你你你……你們是何人,停下、快停下!”
這二人面露兇煞的表情,互相會過眼色,一人繼續負責駕車,一人則“铛”地一聲從車闆下抽出了一把長刀、搶進了車廂。
“你要幹什麽?!”錦玉一步護在文若蘭身前,“哆嗦”道。
那馬夫眼光像刀子一樣在白錦玉的臉上刮了一遍,自言自語道:“果然生得是一模一樣,險些被你們騙了!”說着就上來擒拿白錦玉。
白錦玉在狹小的車廂小小的逃竄,成功地一把被馬夫抓在了手裏。
“你幹什麽,放開我,你放開我!”白錦玉象征性地“撲騰”。
“救命啊!救命!”文若蘭開始尖叫,并試圖往外爬去。
那個馬夫狠狠皺眉勾腳攔住了文若蘭,一手抓着白錦玉,另一手用刀柄在文若蘭頸後狠砸了一下。
“娘!”白錦玉大喊。
文若蘭當即兩眼一黑,癱軟了下去。
“叫你喊!”馬夫唾了文若蘭一聲,兩手過來揪住白錦玉,恐吓道:“你老實一點,不然莫怪老子手下無情!什麽也不許喊,什麽也不許問,要去哪兒要見誰你很快就清楚了!”
白錦玉抿住嘴,這個大漢肌肉凸起,一抓一拿都孔武有力,加上剛才那敲暈文若蘭的一腿一劈,看得出來武功不低。
白錦玉緊閉着嘴巴連連地點頭,作出害怕到死的樣子:“我不動我不動,你能不能把刀拿開?”
車夫瞪了她一眼,收回大刀。白錦玉當即撲住窗戶佯裝哭泣,又向窗外扔出一顆碎銀子。
車子往前再跑了一盞茶的功夫,在一處密林中停了下來。
白錦玉聽到前面駕車的一人跳下了車子,她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身旁的大漢便鉗着她的雙臂将她從車上托了下來。
“你們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