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爲了大徵。”白錦玉道。
聞宴一刻的面無表情。
白錦玉奉承地笑了笑,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在胡編亂造?”
聞宴誠懇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一定不是胡編亂造。”
白錦玉信然地點點頭,娓娓道來:“我嫁給鳳辰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聞宴,補注道:“就是我當年代替蘇麗華嫁給鳳辰的時候,當今的聖上剛登基不久。由于先皇未立太子,多年東宮懸空,所以先皇突然駕崩之後,幾個适齡的王爺都觊觎皇位,個個營朋結黨,躍躍欲試。”
聞宴應道:“此事後來世人皆知,最終是内閣大臣拿出了一份先皇遺诏,确定了皇帝的長子——鳳華爲繼任的新君。”
“是,”白錦玉道:“可是世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室和朝中對這份遺诏褒貶不一,很多人都傳言這遺诏是内閣大臣自行拟定的,诏書上面根本就沒有蓋上先皇的禦印。”
話說到這裏,聞宴已猜到了一線,推理道:“看來事實也是這诏書上的确沒有禦印了。”
“嗯,”白錦玉微微仰着頭,道:“當時有幾股勢力都糾結起來意欲讨伐鳳華,其中最有力的一支是甯王的勢力。”
聞宴眉間輕蹙道:“你不該去管這些,大徵朝自建國以來百餘年,國家休養生息,各行欣欣向榮,百姓早已可以自給自足安居樂業,他們鳳室誰來做皇帝對百姓而言根本沒有多大的影響。你一時是不是忘了我們翠渚的立身家訓了?”
白錦玉低沉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忘!隻是如果僅是他們鳳室幾個王爺自己内部打打架那也無所謂了,偏偏……”白錦玉至今思來害咬牙切齒。
“偏偏什麽?”
白錦玉忿忿道:“我于偶然中獲悉了那個甯王勾結厲國的消息。甯王許諾厲國隻要幫他把鳳華趕下台,輔佐他登上皇帝寶座,就割讓北境十四個州給他們。”
聞宴吸了一口長氣,定定地看着白錦玉,在這一刻已然猜到了後續。但是,他沒有出聲,仍舊認真地傾聽着。
白錦玉道:“正如你所說,大徵朝就像是自行運轉的機械,誰當皇帝對百姓的生活都已沒有什麽影響。所以,我想的是,何必要爲了一個甯王讓百姓流離失所,甚至要成爲他國的國民呢?”
聞宴終于了然地長抒了一口氣,順着她說下去:“所以你想到了大徵朝建國初始也是風雨飄搖,是一枚廬州聞氏的家印平定了天下悠悠衆口,所以你就不惜犯下滔天大罪,從翠渚偷盜了家印,而後蓋在了那份傳位于鳳華的遺诏上?”
“是!”白錦玉承認道:“廬州聞氏的家印能夠使一國在紛擾中安立,又何況當時隻是一個皇帝呢?”
聞宴點點頭。
白錦玉忽而垂頭喪氣道:“我隻是沒想到,這家印後來竟被我弄丢了,真是蹊跷至極……還好,事情多年後總算峰回路轉,上次鳳辰去翠渚還上家印,我也算是了卻了我平生一件大憾事!聞宴,還上家印,我不是指望你原諒我,隻希望你少一些背負……”
整個事情至此已經完全講完了,困惑了聞宴七年的謎題直到這一刻水落石出。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知道他此時此刻的想法。
“聞宴?”
等得太久,白錦玉不禁輕輕地搖了他。
聞宴回過神來,高傲的眉間攏着一絲哀怨:“難怪你不悔……隻是這樣的理由你爲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而要獨自去承擔這一切呢?”
白錦玉怔惘地道:“偷盜家印是大罪,那摻和皇室的事情在翠渚也是大罪啊!我既然已罪無可恕,又何必再拖累别人呢!”
别人……聞宴端起那杯未喝淨的水,一飲而盡。
聞宴在白錦玉的目光中站起身來,層層疊疊的雲絹绫绡随着他的起身紛揚落下。
他緩緩地走到房中專供寫作書畫的那方案幾旁,将那附近區域裏的書籍、筆墨紙硯都打量了一遍。忽而道:“你現在可還看書?”
白錦玉也站起身來,一瘸一瘸地走到那文房的區域裏,道:“千玺有沒有告訴你?最近幾年我其實都生活在铎月。那個地方你可以想象一下,藍天草原,壯馬肥羊,你要說玩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可是你要說看書……那裏第一就沒有漢字的書,第二,我每天都光顧着玩耍了,哪裏想得到去看書啊!”
聞宴聽了,沒有說話,但是白錦玉就是感覺他似乎輕聲歎了一口氣。
他的手随意的搭上了一本書,他低頭看了一看,輕輕笑了一笑:“你居然會看這兩本書?”
白錦玉伸長脖子看了一看,他手下的兩本書,一本是《女訓》、一本是《女誡》,是前幾日她和鳳辰一起回尚書府歸甯時,母親文若蘭讓她帶回來的書。
這兩本書自從帶回來她就一直放在這書案上,壓根一頁都沒翻過。
“哈,這個啊。”白錦玉慘笑着伸手欲奪,翠渚出身的人看這種刻闆約束的書實在是丢臉。
聞宴端起一本《女誡》,随意翻了兩頁,瞬間,白錦玉就看見聞宴面色緊繃,眸光變成了兩道厲芒。
“你看這種書?!”聞宴大驚大怒,簡直睚眦欲裂!
“昂,怎麽了?”白錦玉不明白他何以色變,接過書一看,當即吓得差點把書給扔了!
隻見這封面一本正經寫着《女誡》的書皮下,一頁頁畫的全是交交疊疊的男男女女,其狀千姿百态、無奇不有!
白錦玉驚呆了,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直到這一刻才明白文若蘭那日語重心長對她說的“要在其他方面多努力,男人的心也并不是隻有生孩子才能系住的”,還有囑咐她“這兩本書要好好研習,所有精要都在裏面”這兩句話真正的内涵了。
“鳳辰就讓你看這些書?!”聞宴诘問到。
“不不不,不是他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