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哪裏還有房啊,這荊州孟氏和魯山宋氏這幾天又沒走,哝,還有好幾個大男人擠一件屋子呢,對了,夫人你們不也有兩個公子合住一間嗎?你們該知道這房間有多緊張的啊!”
聽夥計這麽說,千玺問白錦玉:“他說的是那個冰山嗎?居然還有人願意和他合住一間房啊,真是不可思議,那人晚上不會凍死嗎?”
白錦玉假意地瞪了他一眼,道:“冰山?你還是很喜歡給人起綽号啊!”
千玺不以爲意道:“師姐你忘啦,這是我們揚州的特色,叫人都叫綽号的,在我們揚州誰要是沒一兩個綽号都受排擠呢!”
白錦玉聽他信口開河,哭笑不得,看着店夥計合上了賬本,她轉過頭來有些無奈地對千玺道:“怎麽辦呢?又沒有房間,今晚怎麽休息呢?”
千玺甩手道:“那就不睡了。”
說着,他拉着白錦玉到一張桌子邊坐下,興緻高昂道:“熬夜可是我的強項,我要跟師姐聊聊,一直聊到天亮!自從那晚在翠渚見到了師姐,我每天就隻睡一兩個時辰,睜開眼睛是師姐、閉上眼睛也是師姐!”
看着雀躍的千玺,白錦玉的疲憊好像也消失了一些,好奇地問道:“你都想什麽哪?”
千玺道:“我就想師姐原來你還活着,你活着的世界真的是太好了!”
這一句,讓白錦玉鼻子隐隐發酸,但突然她想到什麽,連忙問千玺:“對了,家印你交給聞宴了嗎?”
千玺連連點頭:“給了,師姐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好!你們走後第二天我就下山了,在暢風樓給他的。”
“嗯,家印給他就好……也總算彌補一些。”
白錦玉在發愣,千玺托着腮幫望着她,幽幽道:“師姐,我一直就知道你膽子大,但是真沒想到你膽子大到敢去偷家印。師姐你真是了不起,說到底這當今皇帝坐得這麽穩,還有白師姐你的一份功勞呢……”
“噓!”白錦玉悚然地制止千玺,左右看了一看,還好此時天色不早,店夥計又去忙别的了,堂中無人。
“這話可不能說!”
千玺也意識到自己嘴巴要闖禍,很配合地點了點頭。他默了一陣,問到:“師姐,你這麽多年是去哪兒了,我們曾經也找過你,到哪兒都找不到。”
白錦玉驚奇道:“你們?”
千玺道:“對啊,我和聞玲!我們沒有你的下落,就隻好去晉王府上碰碰運氣,我們還找到了你妹妹蘇麗華,可是她說不知道你的下落,我們都覺得她在說謊,所以就一直以爲師姐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沒有說謊,她的确是不知道。”不知道爲什麽,聽到千玺口中的“我們”隻有她和聞玲,白錦玉心中感到一些有些稀落。
千玺追問道:“那師姐到底去了哪裏?”
“我不在大徵。”
千玺愕然,眼睛睜得大大的:“你離開大徵了?!”
白錦玉點點頭。
千玺垂眸好好消化了這個事實,百感交集地歎了一歎,道:“這就難怪了……難怪師姐沒有了半點音訊。”
聽着千玺一口一個“師姐”,白錦玉不禁提醒道:“我已經不是你師姐了,你這麽叫我,被人家聽見了,會不好的!”
“人家?”千玺直言不諱道:“你指的是聞宴嗎?我才不怕他!”
千玺點破,白錦玉也就承認了,嗫嚅道:“聞宴原本就沒有原諒我,我這次又夜闖了翠渚,他肯定……”
白錦玉還沒說完,千玺眉毛挑了挑,沒好氣地道:“他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原諒你了!你知道嗎,這些年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你,誰要是提啊,聖訓堂跪兩個時辰都是輕的!”
白錦玉心中驚懼,從前她隻道聞宴對她失望至極,因此生恨,隻是沒想到竟然恨到這個地步,人家在他面前提她的名字,都要在聖訓閣跪兩個時辰!
不過,她好好想了一陣,低低地道:“我理解,翠渚上下誰人不知道我是他聞宴調教出來的,結果我竟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是把他的臉都丢光了!我被趕下山那天……他都不肯見我呢,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能消恨。”
千玺聽了這個,臉上也是戚然,他默了一陣,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道:“那師姐,你是怎麽又和他在一起了?那晚在聖訓閣看見你們,我真是半天都醒不過神呢!”
白錦玉知道千玺說的“他”是指鳳辰,想說,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罷了,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千玺料她有難言之隐,也沒有追問,隻道:“我從前隻是聽聞晉王殿下,從來都以爲他是謙謙君子清真之人,沒想到居然是個會提出‘日日爲他整冠束發’的色鬼!師姐,你不會真的聽他的吧?”
“色鬼?”白錦玉頓住,千玺給人取綽号的本事真是随口即來。
“不是麽?他難道不是在打師姐的主意嗎?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人真是奇怪了,明明家裏已經有一個跟師姐一模一樣的人了,難道說……他有特殊地癖好,要娶一對孿生女?”
白錦玉聽不下去了,給他翻了重逢後的第一個白眼。
千玺立刻就笑了:“白師姐,你的這個白眼可真神,這麽好看,真是令人懷念。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應該不會真的‘日日爲他整冠束發’吧,那跟嫁給他有什麽區别?!”
聽到這一句白錦玉臉上頓時一熱,尴尬地回答他的問題:“應該……不會吧。”
千玺點點頭,賊賊地笑道:“果然是師姐,還是那麽愛騙人!”
這算什麽評價?!
白錦玉隻好附和地笑笑,說實在話,千玺的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過,要想做到“日日”估計不可能吧,她總共在大徵也呆不了幾天了……
她腦中一道閃電劈下!完了,她來廬州幾天了?!
烏穆跟她說的可是最多十天就要回铎月的啊!
白錦玉當即驚慌,計算着,她來的路上花了四天,現在已經逗留了三天,就算最快回到長安,時間也已經過了!
不過隻過了一天應該也沒什麽關系吧,隻是翠渚這邊還懸而未決,……
白錦玉一下陷入了矛盾中。
“師姐,師姐!你怎麽了?”
白錦玉恍過神來,補道:“沒什麽,沒事!”
千玺小心道:“是不是我說你愛騙人,你不高興了?”
白錦玉閉了閉眼睛,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怎麽可能?!對了,你給我講講翠渚最近幾年的事怎麽樣?”
這下千玺就打開了話匣子,五脈弟子的風流韻事盡數爲白錦玉一一講述,他繪聲繪色口若懸河,不知不覺就到了夜半三更。
千玺是越講越興奮,白錦玉卻覺得頭越來越重,眼皮子也越來撐不動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個人把她抱了起來,隻是太昏沉了,她也不知道是夢還是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