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君冷淡的聲音徐徐落下。
而後至少方圓百裏的天地就發生了變化,一道道身影凝聚而出,他們有身材高大數百丈,仿佛巨山一樣的高大男子,身上穿戴着古樸的铠甲;有着仿佛常人,而眉宇之間淩厲無比;有的仿佛野獸,密密麻麻站在虛空。
其實并不多,核心成員隻不過三百。
有幾道具備先天神氣息。
而天地自然誕生,風雨雷霆之靈卻衆多。
有着幾乎沒有誰能夠忽略的森寒銳氣。
天空變得陰沉,放眼望去,盡數都是這樣的存在,雲變得漆黑如墨,有風雷掠過,發出了轟隆隆的暴響聲,在這些面前,雲中君仿佛渺小得微不足道,鬓角黑發微動,雙眼淡漠。
帝君白衣化墨袍,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張黑青色青銅面具。
手掌白皙,面具青黑,對比刺目,然後漫不經心蓋在了臉上。
猙獰粗狂,卻難以言說威嚴感的面具之下,蒼青色的眸子擡起。
爲首的先天神猛然跪在天空中,左手搭在右手之上,高舉過額頭,沙啞道:
“玄白,參見帝君。”
穿着墨色長袍的雲中君步步登天,擦過那先天神,隻是嗯了一身,就讓位列先天的玄白身軀激動地微微顫抖,天蝕君眼眸淡漠,步步登上天空,寬大的袖袍翻卷,伴随着他前行,這些有強有弱的生靈次第跪下,擡起手掌拱手行禮,視線低垂,隻落于帝君腳下。
太古之前,天蝕君攜風雨雷霆,肆虐天地衆生。
玄白的額頭幾乎要磕在地上,絲毫沒有做爲先天神的傲慢,唯獨難以言喻的激動讓他整個身軀都在微微顫抖着,那仿佛絲毫沒有變化的身影右手背負,散漫道:“朕在沉睡的時候,外界似乎發生了些有趣的事情,神魔?”
玄白垂首:“……是。”
“拉攏過你們?”
铮!
這一支隊伍當中爲首領者,有一百三十七尊瞬間拔刀。
自裁。
神血落如雨。
煞氣四溢,其餘諸人神色絲毫不變,半跪于虛空。
而自裁之人,在那刀即将将他們洞穿時候,被雲霧阻攔,面具之下的蒼青色瞳孔淡漠地讓人骨髓發寒,玄白在内的所有成員都保持着冰冷到讓人感覺到恐懼的志氣,曾經在太古之前,以一己之力制衡諸神,甚至于被稱之爲天蝕。
他們追随在祂的身後,背後的戰旗沖向天空,像是墜落的雲一樣翻滾。
他們舉起手中的兵峰和諸神鏖戰。
雖然戰敗,卻并不後悔。
之後不得不四散而去。
但是在九洲雲霧彙聚的那瞬間,他們毫不猶豫,再度地穿上了曾經腐朽的铠甲,握着磨砺的兵器,重新從九洲各處彙聚到帝君的麾下,距離上一次他們馳騁在三千世界,已經過去很久了,遙遠到曆史上失去了他們的名字。
歲月的磨砺讓本來堅硬的铠甲生出了青色的鏽迹,長久的和平讓他們的兵器因太久不曾厮殺而必須每日磨砺,就算是神靈也有心靈老去的那一天,而這些太古之靈知道自己的内心在伴随着兵器一起變得柔軟和蒼老下去。
他們不願再繼續下去。
于是他們重新披挂,握起兵器。
雷霆是他們的戰鼓,而那九洲的雲霧會化作他們的旗幟,他們趕來,簇擁着最初的暴君,雲中君蒼青色的眸子平淡落下:“他說神魔或許可以被利用,但是神魔傷了他們,我不喜歡。”
玄白叉手稱諾:
“願爲帝君斬首鑄京觀。”
語氣森寒。
雲中君淡淡嗯了一聲,擡手撫着面甲邊緣,眼眸淡漠而森冷,俯瞰大千。
袖袍微動,罩風雨雷霆。
先古!
天蝕!
……………………
趙離很久沒有睡這樣安穩的覺了。
這一覺直睡地盡興,方才懶散轉醒。
陽光從窗戶的空隙裏流淌進來,落在了他的臉上,耳邊聽到的是清脆鳥鳴,讓他想到自己年少時的夏日午後,趴在桌子上,陽光透過樹葉落在他的身上,臉上,然後流到桌子上,安靜而柔軟,整個教室昏昏欲睡,前面就是整個班級裏最安靜秀氣的女生,窗外是知了的叫聲,還有老師說了好多遍的那句,你們現在才是最好的時候,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沒有絲毫的壓力。
幻境破碎。
趙離懶散地睜開眼睛,然後擡頭看着屋頂失神,他記起來了最後沉睡之前鳳凰的袖口,所以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樣深深地睡過去。
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醒了?”
趙離側眸,看到鳳凰在旁邊,後者今日穿着墨色長裙,黑發落在腰側,額頭有淡紫色的水滴狀額飾,細細的銀鏈以柔軟的弧線沒入黑發當中,褐瞳平淡看着趙離。
白發道人伸了個懶腰,灑然笑道:
“難得睡了一覺,我睡了多久?”
“三年。”
趙離面色一呆,腦袋一下懵住,呆滞了數息,幾乎叫出聲來,道:
“真的?!!”
“假的。”
剛剛那個三年幾乎讓趙離瞬間跳起,一句絲毫不帶煙火氣的假的,将他打得腦殼兒發麻,呆滞了下,看着鳳凰,苦笑道:“到底是多久……”鳳凰右手随意拂過左鬓長發,淡淡道:“三日。”
“那就好……”
趙離長呼口氣,準備起身,旋即突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半點力氣,才勉強起身,竟又重新坐了回去,而滿頭白發散亂,随意抓了一下白發,無奈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爲了讓你最快時間内恢複,暫時,你難以用地出法力。”
鳳凰嗓音清冷,然後轉身邁步出去,旋即便有諸多靈鳥自窗飛入,輕輕銜着一件青灰色長袍,趙離微怔,當即意識到什麽意思,無奈輕笑,便任由這靈鳥幫着換了衣服,鳳凰倚門回看的時候,白發道人勉強坐起,數隻青雀銜起縷縷白發,爲他束發,反倒讓那道人看似懶散。
趙離随手取出當日昊天所贈的畫卷,将這卷軸展開。
随意看着畫中人,那畫中仙滿臉恭敬,趙離嫌棄被看着不自在,又刷一下将這畫卷收好,擡手輕輕按着眉心,這是昊天親自所畫,某種程度上,也是查明昊天是否爲敵,在昊天是中立情況下,将其争取到自己這一方的方式。
畢竟,除去姬辛血脈的問題,也隻有通過昊天才有可能克制蒼天。
他們之間的關系,畢竟非同尋常。
所以趙離在思考,要不要嘗試将畫中人也放入天庭群仙會中,這自然是有一部分的危險,可能會在某種程度上向昊天暴露一定的天庭勢力,一旦昊天是敵對方,會讓自己處于一定程度的被動,但是卻也是對昊天坦誠相待的一個态度,而且,群仙會就算暴露也隻是暴露了天庭的第一層。
後面還有幾層在,所以一定程度的暴露也是可以承擔的風險。
你以爲我是太公?其實我是徐福啊!
你當我是徐福?
不好意思,其實我值日星曹啊。
旁邊還有趙密捕含笑不語。
趙離心中默默調侃自己一句,正思考着,旁邊輕輕一聲響動,放着了一盞茶,一個玉盤,盤子裏面放着些透着靈氣的水果,趙離詫異,看向旁邊的鳳凰,沉默了下,道:
“……是點心?”
鳳凰聲音清冷:“是你今日的飲食。”
“飲食?”
趙離看着那茶盞裏面的清水,張了張口:“這是……”
“純陽朝露。”
趙離指了指那水果,道:“靈果,我知道……”
“嗯,其實早上吃的清淡些也無妨……”
鳳凰淡淡道:“不,這是你今日的份額。”
趙離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下,道:“可以吃肉嗎?”
“不可。”
“可以吃面嗎?”
“不可。”
“那米飯呢?”
“不可,爲了傷勢盡快痊愈,不可以沾染凡俗飲食五谷。”
一直以來就是食肉動物的趙某人陷入沉默,然後擡頭看着鳳凰,道:“凰道友,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鳳凰神色清冷,右手拂過左鬓長發,淡淡道:“不曾。”
趙離隻得歎息一聲,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果然覺得朝露和靈果當中的靈韻沒入了身軀各處,修補先前諸多暗傷,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他覺得那種疲憊無力的感覺也稍微散去了些,感慨道:
“果然神妙。”
“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正常飲食……”
鳳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年。”
趙離面色一僵,一點一點轉過頭看着旁邊女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假的?”
鳳凰搖了搖頭,道:“真的。”
趙離:“…………”
“凰道友,我真的不曾得罪過你嗎?”
“不曾。”
“真的?”
“是。”
“那我可以吃肉嗎?”
“不可。”
趙離嘴角抽了抽,看着那靈果,腦袋裏閃過一句話,手裏捧着窩窩頭,飯裏沒有一點油,他看着那邊清冷的女子,嘗試進行最後的争鬥,道:“雲中君,和東皇他們呢?”
加個餐沒有問題吧?!
魚肉幹也成啊……
鳳凰褐瞳平淡看着他,“你的傷勢,三年内由我負責。”
趙離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凝固下去。
…………………………
元朔城。
姬辛慢慢地睜開眼睛。
可即便蘇醒,他仍舊恍惚了許久,有種飄在空中的感覺。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沉的夢。
夢裏好像有無數看不到的絲線在他的身上糾纏着,落在他的四肢上,身軀上,要把他往天上拉扯過去,可是就當他要被拉上去的時候,突然有許多絲線齊齊地崩裂,然後落入了另外一個方向。
他好像夢到了老師。
那部分的絲線就被老師手中抓住,所以他沒能被拉上天去。
晃晃悠悠着,就慢慢地墜落下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了身軀有些虛弱,他躺在床上,想着最後渾身仿佛燃燒起來的時候,朝着自己沖過來的父親,呆了許久,感覺到那種飄在空中的空蕩感覺消散了許多,左右看了看,這裏似乎是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便連桐姨都不在。
倒是窗戶邊有着許多折好的紙鶴,姬辛拆開來,看到熟悉的字迹,這是敖雪兒捏的紙鶴,上面寫着些不着邊際的話,大概便是他的父親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裏,敖雪兒嘗試了好多次都沒辦法,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告訴他。
大抵也多是些閑散的小事情……
河邊的花已經開了。
今日買了兩份炒栗子,給他留了一份,隻是涼了些。
風很大,很想要一口氣飛到雲上去。
自己做了一份風筝,畫得很漂亮,隻是少了一副題字。
這些文字讓姬辛原本在夢中那種失重感一點一點地消散了,他感覺到自己又一次有重新站在大地上的感覺,将每一隻紙鶴小心還原,放在了旁邊,姬辛本來打算起身,突然感覺到了群仙會即将召開的征兆。
想了想,旋即重新盤坐,意識上升。
……………………
這一日群仙會。
土地看到多出了一位新的成員——
昊天之屬。
畫中仙。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木醒醒mu的萬賞,謝謝~
鹹魚在太古往前……是暴君啊……祂怎麽可能沒有屬下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