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已經泣不成聲。
那青年神魔的瞳孔則是劇烈收縮着,銀槍戰袍,而且從劍鋒上面傳來的力量,毫無疑問,并不比此刻的他遜色多少,此刻,幽若傳來的消息再度地在他的腦海升起。
他們也回來了。
這不是假的。
青年看着那刺眼的戰袍,眼底浮現出寒意,手中劍猛地朝前。
和先前對于姬永義等人的戲弄截然不同,直接動了全力。
與此同時,受到了權柄的牽扯,無數的元氣聚集,化作了肉眼無法看到的利器,朝着驟然出現的天将襲來,若是才誕生而出的天庭神将,自然無法應對這樣刁鑽陰狠的攻勢,會在一瞬間被重創。
但是在經曆過地域級别磨砺的此刻,這名哮天衛已經徹底掌握自身力量核心,在白色空間俯瞰着這一幕的趙離伸出手,微微握合,哮天衛體内的氣運湧動起來。
雖然沒能夠徹底恢複權柄巅峰時的戰鬥能力。
但是以燃燒氣運這樣奢侈的方式,仍舊能刺激權柄。
讓哮天衛短暫恢複其全盛的實力。
天将氣勢越發沉穩,手腕一動,銀槍在劇烈地嘶鳴着,化作了一道道流光在空中刺穿,舞動,仿若遊龍,将全部的無形之刃全部地撕裂開,旋即猛然踏前,朝着前面的青年沖去。
作爲天地所創造的神魔已經死去。
此刻掌握這一股力量的,是天庭的神将。
司法天神,清源妙道真君麾下,哮天衛。
代天行罰,斬妖除魔。
那青年顯然未曾預料到突然出現的天将具備有如此高超的戰鬥本能,瞬間就突破了自己的手段,攜帶的勁風銳利,像是野獸的咆哮,青年微微驚愕了一下,那槍已經逼迫到了眼前,猛然朝前刺穿出去。
青年神魔手中的劍下意識地防禦,卻被磕開一個裂口。
當的一聲暴響,肉眼可見元氣炸裂,形成了極爲刺目的光粒,然後以弧度的模樣溢散開,而這一招突襲已經讓青年神魔稍微失去平衡。
天将雙足發力,大地被踏出裂痕。
身軀強行穩住,順勢猛然向上撩起,槍尾化作鈍器,猛地朝着神魔胸口砸去。
這槍法可是自生死中磨砺而出的。
被不知擊敗了多少次的天将,戰鬥時仍舊保持着與哮天犬戰鬥時候緊繃感,靠近之後,雙眸微微亮起,口中爆喝一聲,長槍化作一團森寒的風暴,将前面的神魔籠罩住。
橫掃,突刺,抽擊。
每一招都凝聚了全部的精氣神。
每一招所牽扯,所引動的激流沖向天空,撕裂雲霧。
幾乎是在近身的時候,這青年就被壓制住,趙離俯瞰着這畫面,微微有些愕然,旋即根據這青年的權柄,推測出這家夥應該是那種擅長神通,不擅近身戰鬥的類型。
因爲強大的力量過于輕易地獲得,所以心性反倒無法和一步步走上來的修士抗衡嗎?
趙離若有所思。
他本身隻有真人層次的戰鬥能力,沒有打算直接出手。
而是在白色空間之上,右手抓着黃钺,旁邊放着葬日槍和混元劍,看着戰鬥,準備随時朝着那個青年神魔後腦勺,抽冷子來個狠的,此乃是正義的群毆,完全沒有必要不好意思。
神魔被步步緊逼。
那天将的氣勢勇猛至極,仿佛悍不畏死。
神魔身軀上再度被留下一道傷口,先前的狂傲漸漸地支撐不住,眼底出現慌亂,旋即閃過一絲狠辣的神色,佯裝後退,天将終究是誕生的嶄新意識,未曾看出誘敵之意,往前追擊。
神魔猛地擡手一抓。
龐大的元氣被抓在手中,回身的時候,猛然抛出。
這一招用的極爲熟悉,而且似乎被某些更爲強大的存在提點過。
無論是調動元氣的手段,還是出招的時間,都已經被打磨到了趨近于完美的程度,在這一瞬間,幾可以被稱之爲淩駕于技的極限,抵達了道,哮天衛眼底閃過一絲驚愕,旋即一咬牙,打算以身體硬生生扛住這一招。
而在這個時候,另一道身影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沖了上來,像是最後回光返照,那蒼老的殘魂未曾徹底攔下這一招,而是将天将朝着一側撞開,讓天将避開了要害,而自身則在同時,擋在了哮天衛之前。
那由元氣凝聚而成的長槍洞穿了殘魂。
然後從天将心口之上的位置穿過,撕裂洞府,飛躍大海。
轟然暴響連綿不絕,無盡星海被撕裂開一道上百裏的白線。
無可計量的海水被排斥開,朝着兩側轟然炸開了數十米乃至于上百米的浪潮,海水砸落下來,落在海面上,聲音像是滾雷掠過了大地,驚動數百裏方圓的海面。
哮天衛恍惚了下,看着展開雙臂,攔在自己前面的老者,張了張嘴。
“這……爲何?”
他原本是新誕生出來的靈體,有記憶,但是記憶不是感受,但是此刻他心中突然被觸動,有種怔住的感覺,那神魔用了幾乎全力,未曾得手,神色陰沉,卻也不再糾纏,轉身迅速離去。
老者殘魂身軀晃動了下,無法支撐下去。
到最後仍舊履行身爲銀槍決雲衛的職責。
蒼白的,甚至于帶着透明的頭發垂落下來,老者的雙瞳擴散開來,心底的執念也已經消散了,持續了數萬年的孤獨之旅,終于在這裏畫上了最後的符号。
洞府破碎,所以有陽光落下來。
他身軀晃動了下,沖着前面跪倒,在自己的意識潰散之前,遠遠地看到了巨塞城池,以及終于察覺到不對勁,朝着這裏沖來的人族修士,他們此刻穿着的是以特殊靈材所制造的法衣。
——那種古樸的戰袍铠甲,已經無人再穿。
号稱人族最前的鋒矢,最後的屏障,銀槍雲決兵團的戰袍。共同抵禦那殘酷時代的同袍們,戰死者有之,病亡者有之,在孤獨和絕望當中瘋狂的亦有之。站在他身旁同生共死的人們已經早不在,他正是最初的一批也是最後的銀槍。
所立之誓已經遠去,唯獨誓殺之念此處留存。
最後什麽都不會留下。
本來以爲如此的……
無力站起的老者伸出手,觸碰陽光和遙遠的巍峨巨塞,手掌開始破碎,心滿意足地低吟。
“啊啊,但是……”
記憶中那高大的背影站在山脈,頭頂翻卷的旗幟像是騰起的火雲。
他回過頭,拔出劍,劍指着前方,雙眼黑亮,微笑道:
“神魔?”
“我等的意志,和這人間一樣……是不滅的。”
那背影寬闊的男人縱馬奔下了山坡,沿路長嘯呼吼,奔向前方,于是同袍們都一齊地怒吼起來,他也在其中。
“是不滅的……”
執念散去,老者的身軀仿佛凝固了一下,然後伴随着砰的脆響,一片片地潰散,哮天衛不知道自己心底出現的那種感受應該如何命名,他沉默了下,伸出手,突然撕下來了自己的戰袍,用那戰袍和自身最後的氣運,将老者殘留下來的存在包裹起來,雙手鄭重地托舉着。
執念不死者,爲天下而戰者。
應當名入榜上。
就算是太公不允許。
二爺必然不會讓這樣的勇武之人潰散消亡,千二百草頭神不入天庭敕封,皆是二爺從九洲尋來的精銳。
我哮天衛當有此名。
姬永義看到這一幕,心中浪潮湧動,支撐着爬起來,看着那古樸戰袍,以及穿着铠甲,氣度淩然,黑發黑瞳的天将,看到天将無比珍重地将那老者的魂魄保護着,他是姬氏旁支裏的真人,又從姬武那裏知道自己守衛的是什麽存在,所以隐隐猜測出了那位老者的身份,心中震動駭然。
看着這抱着老人殘骸的天将,看到那和老者身上衣服相同的戰袍。
姬永義心底的驚濤駭浪不比那先天神魔差,強撐着道:
“不知該如何稱呼……”
天将看了他一眼,答道:
“清源妙道真君麾下,千二百哮天衛。”
他最後看了一眼趕到的修士,沖着展現出極強韌性的姬永義微微點了點頭,雙手捧着戰袍,踏在虛空之上,走出數步,消失不見,隻剩下因此而被鎮住的姬氏子弟,姬永義被攙扶起來,他呼吸的時候,肺裏像是着了火一樣刺痛,心中意識震撼。
哮天衛……
那老者說的是,銀槍決雲兵團。
相同的戰袍,銀槍,相同的戰意和敵人,也就是說……
掙紮着起身,但是那種劇痛迅猛得襲來,姬永義的視野漸漸黑暗下去,陷入了昏迷,身旁人的呼喊遠去,腦海中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必須要将今日之事,回禀姬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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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