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的身形,也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但不知爲何,站在寒霜與冰雪中的青衣人,在寒黎眼中恍如一輪春日之陽,讓她感到溫暖與舒心。
很快,寒黎就察覺到了,束縛自身的寒霜,竟在融化!
漂浮于空中的歐陽長敬,猛然發現,這空曠的地底洞窟,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青衣人。
這讓他又驚又怒:“你是誰?!”
“可知此地乃是我玄清聖地治下的玄國?!”
“犯我聖地者,便是與玄清聖主爲敵!”
“憑你也配問我名諱?”青衣人擡起頭來,露出一張稚嫩的臉,看着平平無奇,身子都沒有長開,但卻莫名的,讓人心中忌憚。
“墨家第一律是什麽?”他問着從寒霜中掙脫的少女寒黎。
“興天地之利,除天地之害!”寒黎興奮的喊起來,眼中滿是星星。
“那第二律呢?”
“摩頂放踵,利天地,爲之!”不止寒黎,她身後那嬌柔可人的少女也跟着回答。
“第三律呢?”青衣人的聲音猛然拔高。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兩個少女,義正言辭的齊聲作答。
“你們可知,墨家先聖,爲何要定下這三條鐵律?!”青衣人又問。
然後,他自顧自的回答起來:“這是爲了堅定道心!”
“人族,天地之子,萬物之靈!”
“所以,興天地之利,就是興人族之利,除天地之害,便是除人族之害!”
“摩頂放踵,利天地,爲之,便是利人族者,雖百死而不悔!”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便是因果報應,循環不爽!”
“隻有守此三律,方知墨家之真義,方能覺悟墨家之三表……”
“故墨家守此三律,知真義,覺三表,然後便是代天行道,吊民伐罪!”
說着這些話,青衣人的身軀,便騰空而起。
他直視着前方的歐陽長敬。
此刻,歐陽長敬,隻覺彷如面對了天敵一般,他連提燈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的神機在瘋狂警告:“跑!快跑!”
“祂不是人!不是人!”
但他卻連擡起一根指頭的力氣,也喪失的幹幹淨淨。
眼前的青衣人,卻忽地閉上了眼睛,他嘴唇微微動着,吐出一個個文字。
“凡殺不辜者……”
洞窟中忽地莫名刮起了陣陣陰風,原本所有放出光明的長明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
便連歐陽長敬手中那盞長明燈,也在這刹那忽地失去了光亮。
很快,歐陽長敬就發現,并不是長明燈熄滅了。
它們依然在放着光。
但有一股比黑暗更黑暗的力量,正在吞噬這些光源。
直到這時,歐陽長敬才終于醒悟,他拼盡所有的催動手中的玄燈,将玄燈中儲存的太上聖主的玄冰神掌全數激發,大叫着瘋狂的打向那青衣人。
但,青衣人嘴中,最後四個字也随之吐出來:“其得不祥!”
于是,裹着冰雪與寒霜的神掌,卻仿佛落入了深淵,被某種可怖的生物所吞噬。
歐陽長敬驚恐的看向自己的前方,這時黑暗已經消失,光明重回洞窟。
但他卻甯願永生永世也存在于那黑暗中。
因爲,有時候,光明比黑暗更恐怖!
長明燈的燈光下,一道陰影悄然從洞窟的坑道中爬起來。
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螞蟻啃噬着木頭般,延綿不絕。
一隻幹瘦的頭顱,随即出現在歐陽長敬眼簾。
扭曲畸形的軀體,像小山一般站了起來。
一隻隻白骨組成的手臂,宛如蜈蚣一樣,從眼前之物的軀體長出。
它張開嘴,一排排猙獰的利齒露出,無窮無盡的怒火,從它嘴中滋生。
“吼!”這怪物仰天大吼。
整個洞窟,都被它吼的搖晃起來!
不詳的氣息,彌漫開來,一條條因果線,從這怪物身上延伸開來。
它抓住這些如同一團亂麻般的線條,一口全部吞下,然後火焰便從這怪物身上升騰。
“複仇!”
“複仇!”
一張張利嘴,從怪物的軀體上張開,大聲的怒吼起來。
于是這怪物軀體上長出的白骨手臂,一條條的伸向它的後背,将它的背脊骨抽出來,以骨爲劍,無名之火,從骨劍中燃起!
“鬼神之誅!”少女寒黎驚聲喊道,胸前的兇器,都因爲激動而搖曳,亂人心神。
在她身旁,嬌弱俏麗的墨家少女,一雙可愛的眼中,更是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
仿佛眼前這猙獰可怕的怪物,像是這世界上所有少女都喜愛的毛毛熊一般。
“阿爹不是說過……”
“鬼神之誅,早已經失傳了無數年嗎?”
少女心中想着:“自從千機島被人打碎,墨聖隕落,鬼神之誅已無人能會了……”
“這青衣人,究竟是什麽人?”
“爲何我會覺得他有些眼熟?!”
“但不管怎樣……”
“他既會這鬼神之誅,想必定是我墨家的前輩高人!”
于是,少女在心中自動腦補了一百萬字的前輩高人,隐忍蟄伏,默默守護墨家道統的傳奇故事。
………………………………
洞窟之上,學府的廣場中。
天青神雕,收斂着自身羽毛,小心翼翼的舔舐着。
忽地,它聞到了某種讓它不安的氣息。
神雕猛然擡頭,看向蒼穹。
卻見碧藍的蒼穹之上,四頭純白的神牛,牽引着一輛華麗至極的大車,馭風而來。
玄金打造的車蓋上,垂下點點雷光。
天青神雕仿佛明白了什麽,立刻就要展翅高翔,遠遁而走。
但,它剛剛張開雙翅,還沒有來得及拍動,便感覺有無窮無盡的束縛,從四面八方而來。
“雕長老……”一位持着玉玺,頭戴着冠冕的男子,從學府之中浮出身形:“真是對不住了……小王奉青冥聖主之命,要請長老去青冥神川做客!”
來人正是大燕玄國之主,燕王宇文卿!
曾經的玄清聖地真傳,純陽大能,亦是法家大德!
而在他身旁,六位穿着玄國衮服的法家大德,相繼浮現。
他們手中高舉着一枚枚玄國的官印,溝通法網,浩瀚無窮的人道祈願之力,便化作一樁樁罪名,落到了神雕身上。
讓這頭有着堪比純陽巅峰修爲的神雕,竟連動彈都是如此艱難!
到得如今,哪怕天青神雕是個傻子,它也明白了,這是一個陷阱!
于是,它垂下翅膀,低下頭顱,放開身體的防備。
對這種護山的異獸來說,戰敗投降,服侍新主人,從來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