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劃動紙面發出微不可查的聲響。
等簽完一式兩份的合同，伊澤直起身，将筆帽蓋上，并将其中一份遞給了埃德蒙.康納利。
後者接過來，微笑着将其放到一邊。
繼而，才仿佛想起來什麽般，扭頭沖着身旁的康納利夫人說：
“你去将黛安娜帶過來，告訴她新的語法老師已經找到了。”
“好。”康納利夫人當即起身，沖伊澤笑了笑，轉身向三樓走去。
見其離開，伊澤才驚訝道：
“您的女兒今天在家？”
從打進門都沒見過，他還以爲自己的那位學生并不在。
“當然，她平日裏極少出門。”康納利律師回答說，旋即又笑道：
“黛安娜的其餘課業都還算合格，隻是這一門語法課程差了很多，我這才想着請一位老師進行補習。”
伊澤聞言微笑道：
“巴斯特克語的确枯燥乏味，難以掌握，學習進度較慢也很正常……說起來，爲什麽您想要您的女兒學習這門語言呢？據我所知……它的用途并不廣泛。”
他已經疑惑了好一陣，直到如今，簽下合同，才終于問了出來。
康納利先生卻并未表現出絲毫意外，聞言坦然回答道：
“因爲我準備将黛安娜也送入大學讀書。”
伊澤怔了下，他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
“可是據我所知……大學似乎并不招收女性學生。”
康納利先生點頭道：
“此前的确如此，不過我得到消息，伊斯諾克大學正在籌備組建第一所女子學院，如果可以，我想要将黛安娜送進去，接受高等教育……
呵，雖然很多人一直聲稱接受‘男孩’的教育會對女孩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損傷，但我并不認同這個觀點。
事實上，黛安娜比她的哥哥都更聰明。”
伊澤當即聯想起資料上說過，康納利律師的兒子就在伊斯諾克大學就讀……這應該就是消息的來源。
回憶了下自己讀書這些年遇上的那些女學霸，伊澤由衷地點頭道：
“我贊同您的觀點。”
大概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真誠，康納利先生對于伊澤愈發滿意。
這時候，樓梯上再度傳來了腳步聲，沙發上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去，旋即，便見康納利夫人牽着一名同樣具有淑女氣質的女孩走了過來。
伊澤趕忙站起身，開始打量自己的學生。
她膚色白皙，頭發淡金，穿着荷葉邊的裙子，袖口裝飾着蕾絲花邊。
繼承了康納利夫人的美貌，也的确如同資料上形容的那般，有着溫頓王國推崇的“淑女”氣質：
氣質纖柔，身材小巧，文雅可愛……呃，甚至在某個方面過于符合了一點。
“她真的有16歲？”
伊澤看着個頭大概剛摸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少女，心中充滿了懷疑。
怎麽看，都像隻是十二、三歲……
“咳，黛安娜發育比較慢，看起來的确是比同齡人小了很多。”
康納利先生似乎看出了伊澤的驚訝，當即解釋道。
這樣啊……
伊澤恍然，旋即擡起手，本能地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鏡，露出笑容，準備與對方打個招呼。
然而下一秒，他嘴角的笑容便猛地僵住了！
透過“洞察之眼”的鏡片，伊澤赫然發現，自己這個學生看似尋常的身體表面，竟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輝。
那光很淡，光亮下并不容易察覺，若非是他佩戴了“洞察之眼”，更是根本不會發現異常。
而同樣的景象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就在不久前的那個淩晨，他便在躲在黑暗中的莫爾斯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光。
超凡者！
康納利先生的女兒，自己的學生竟然是個隐藏的超凡者！
伊澤精神驟然緊繃，身體下意識地控制住了表情與神态，沒有表現出異常。
在旁人看來，就仿佛因黛安娜的容貌而驚訝。
她爲什麽會是超凡者？
她屬于哪個部分？
教會？不……明顯不可能……那麽，是碎裂之神教派或者其他我不了解的強大“異神”的仆從？
亦或者……是所謂的自然覺醒的超凡者？
心中種種念頭閃過，伊澤卻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表現出異常，壓制住心底的驚訝與疑惑，他神态如常地垂下手，笑容溫和道：
“你好，黛安娜小姐，接下來一段時間，将由我負責你的語法補習。”
那名叫做黛安娜的少女顯然并未發覺伊澤的特殊身份，聞言微提裙擺，很淑女氣地行了一禮，這才仰起頭，看向自己的新老師。
旋即，她小巧精緻的臉上，眼眸微微亮了下，心中原本的抵觸情緒悄然消散了不少。
“老師。”黛安娜柔聲叫道。
旁邊，康納利先生當即将伊澤的情況向自己的女兒做了簡短的介紹，然後幾人重新坐下，又随意地閑聊了一陣。
伊澤始終保持着笑容，進行着應答，可心神卻一直猜測着對方的身份，位階和能力。
又進行了一陣毫無營養的對話，伊澤終于決定起身，先行離開這裏。
“留下一起吃晚飯吧。”康納利夫人邀請道。
伊澤禮貌地拒絕道：
“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妹妹還在等我回家。”
說完，他當即告辭離開。
等伊澤的身影走出了花園街3号，漸漸遠去，康納利先生才收回目光，看向女兒，笑道：
“你覺得這位老師怎麽樣？”
黛安娜眨眨眼，說：“這要等上課了才知道。”
說完，她扭頭徑直上樓，在父親無奈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房間。
等進入了自己的淩亂的卧室，并關上門，黛安娜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維持淑女的人設好累！笑的臉都僵了……
揉了揉發酸的腮幫，黛安娜無奈地想。
然後步伐輕快地走到床邊，毫無淑女形象地撲到了床上，并用雙手将一隻正趴在被褥中打呼噜的肥胖的溫頓短毛貓抱了起來。
“喵嗚~”
可憐的貓當即發出不滿的叫聲，卻無法擺脫主人的鉗制，隻能無奈地垂着尾巴，任憑少女揉搓。
“布丁，爸爸給我找的補習老師終于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來了，唉，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仰躺在床上，黛安娜用雙臂将名叫“布丁”的貓舉起，懸在自己臉部上方，傾吐着自己的真實想法：
“雖然他模樣倒是不錯……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不過……相比于枯燥乏味的巴斯特克語，我還是更喜歡古神語一些啊……
呸呸呸，我哪種都不喜歡，可誰讓我的真名就是用古神語寫成的呢？
或許，就像傳說中那樣，這真的是神靈的語言。”
低聲說着，少女眼神中漸漸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然後将“布丁”抱在懷裏，小聲嘟囔：
“什麽老師……我才不認，一個普通人怎麽能給我當老師呢？他怕是連什麽是超凡都不知道。”
……
……
花園街。
當來自康納利先生家的目光徹底消失，伊澤才終于停下了腳步。
站在路口的煤氣燈柱下，他目光深邃地望着那棟藍頂房屋，思緒飛舞。
在方才的交談中，他多次隐秘地觀察過黛安娜，并沒有發現她存在明顯的異常。
恩，這就與“囚徒”莫爾斯完全不同。
那名異神仆從即便是不施展能力，也不釋放出胸膛中的第三條手臂，隻是氣質，就令人覺得陰冷，壓抑。
伊澤并不确定這是個體的特殊，還是異神仆從所共有的。
但即便以教會的超凡者進行類比，黛安娜的氣質也過于正常了些。
“是她僞裝的太好，還是她本人接觸的超凡事件太少，所以才會這樣？恩……總不會是我看錯了吧。”
站在路口，伊澤忽然竟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畢竟，他并不肯定，借助“洞察之眼”看到的異常就一定是超凡者。
或許是黛安娜有其他的特殊，亦或者身上有某些超凡物品，這并非不可能。
“對了，我可以用‘銀月手杖’再次進行确認，這裏并未超出500碼的範圍。”
伊澤忽然想到，正好可以順便測試一下這個超凡能力。
他看了看四周，拐入了街角陰影僻靜處，旋即飛快地開啓關閉神秘房間，将“銀月手杖”重新取出。
之後，他握着手杖的手臂擡起，輕輕落下，敲擊地面，同時在心中給予“施法”的念頭。
“咚！”
輕擊中，一道無形的波紋自“銀月”底部蕩開，向四面八方飛快擴散開去。
伊澤松開手，令手杖自行豎在地上，等待着結果。
一次呼吸後，“銀月”手杖果然有了反應，這一次，不再是原地旋轉，手杖的把手先是轉向了某個方向，繼而微微傾斜，并附有輕微震動。
那個方向，果然就是康納利先生的家。
“這麽說，那個叫做黛安娜的蘿……少女果然存在問題。”伊澤皺眉自語。
然而就在下一秒，“銀月手杖”突然原地旋轉，定定地對準了街角方向，再次震動。
伊澤一怔，擡頭向街角方向望去。
借助着“洞察之眼”，他就看到一個身穿風衣的男人從一家衣帽店走出，徑直朝街邊的一輛馬車走去。
他的身上同樣籠罩着一道光。
——
ps：終于寫完了……另外聲明一下，黛安娜隻是個女配，僅此而已。就像是前面伊澤說的那樣：我對這些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