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艾麗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伊澤終于松了口氣，可随即便皺起眉頭，他可以清楚地察覺出那聲音的虛弱。
發生了什麽？
心下疑惑，他轉身先将門關好，也未去擰開牆壁上的煤氣燈開關，隻是将右手垂下，放在可以最快速度拔槍的位置。
這才沿着樓梯向二樓走去。
“蹬……蹬……”
寂靜的房屋中，鞋子踩踏樓梯的聲音是那般清晰。
當他終于踏上二樓，這才看到了火光。
那是壁爐中煤炭燃燒發出的淡紅的光芒。
隻是因爲窗簾都拉得很緊，加上壁爐位置較低，這才阻擋了光亮。
艾麗此刻正跪坐在壁爐前的地闆上，身上是一套緊身裝，一邊用剪刀将原本的裙子和外套剪碎，一邊将那些布條抛入壁爐中，燃燒成灰燼。
地闆上，那隻銀色的手槍穩穩擺放，反射幽光。
溫暖，橙紅的火将她的臉龐照亮，那雙扭頭望過來的眸子裏，亦仿佛有火苗跳動。
“被同學強拉着去聽了一堂講座，所以回來晚了。”
伊澤看着她，咽了下唾液，先是解釋了一句，這才詢問道：
“怎麽不開燈？發生了什麽事？”
問話的同時，他放慢了腳步，緩緩靠近，這才發現，艾麗的臉龐極蒼白，便是火光也無法遮蔽。
這讓他愈發迷惑不解，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艾麗聞聲并未立即開口，隻是用那透亮的眸子凝視着伊澤，仿佛要看透些什麽。
沉默了幾秒，她才收回目光，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然後聲音低沉地說道：
“下午的時候，你離開之後，來了一個人敲門，他自稱莫爾斯……”
莫爾斯！
那個自稱碎裂教派的成員，所謂的夢境“主持人”！
伊澤瞳孔微縮，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快就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而且偏生是在艾麗口中聽到。
“漏洞”能力并未給予反饋，說明這并非謊言。
他找上門來了？是爲了我？難道是發現了我的異常？
亦或者，這隻是接引“新生使徒”的正常流程？
伊澤念頭紛飛，一時難以平靜。
可他知曉，此刻并不是出神思考的時機，于是迅速調整了下表情，露出了疑惑的神态，重複道：“莫爾斯？”
艾麗定定地凝視着他，面無表情地道：
“你知道他？”
“有些耳熟……仿佛……在什麽地方聽過。”
伊澤沒有完全否決，而是故意做出回憶的模樣，這是他給自己留的餘地。
說完，他當即追問道：
“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艾麗看了他一眼，扭頭将手中的布條抛入壁爐，冷靜地叙述道：
“他自稱來找人……”
接着，她便簡短而清晰地将整個事件叙述了一遍，隻是隐去了她與莫爾斯在小巷中的對話，隻說對方試圖抓住自己。
因爲這并非謊言，隻是隐去了一部分信息，在邏輯上并無任何問題，因此，伊澤的能力并未做出反應。
“……之後，他用手杖狠狠敲擊了地面，就如同地震一樣……我也被那力量掀飛，身體僵硬麻痹，好在還是打出了那顆子彈……
再然後，他似乎是生怕被發現，或者是忌憚着什麽，沒有遲疑，直接逃走了……”
當說起莫爾斯戰鬥時候詭異的形态，饒是早已脫離險境，艾麗仍舊表露出了心有餘悸的神情。
“我從未想過，一個人類可以變成那幅樣子……不，那根本就算不上人類，更像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艾麗眼神略顯恐懼地說。
伊澤聽着，同樣是眉頭緊皺，一顆心則沉了下來。
依照艾麗的叙述，莫爾斯的目的顯然就是自己，而抓捕艾麗應該也是爲了逼問出自己的下落。
“果然……還是逃不掉啊……”伊澤不禁在心中苦澀地想到。
對于這一天，他并非完全沒有預料。
此前，他就思考過，莫爾斯既然費了心思選中了自己，那麽之後必然會嘗試聯系。
隻是，他本想着自己體内的，疑似源自異神的“神性”已經被鎮壓了下去，對方很可能無法找到自己。
即便記住了自己的長相，可周圍街區住戶那麽多，一時半刻總不至于找上門來。
此外，夢境剛結束不久，衆星之主教會的人還在滿城搜捕，按理說，莫爾斯也應該先避避風頭才是。
哪裏想到，他竟然“頂風作案”，還真是瘋狂啊……
至于莫爾斯的“怪物”形态，他反而不是太意外了。
在槍響後立即逃離，大概率也是忌憚教會超凡者。
……
“真是可怕啊……”收起思緒，伊澤由衷地感慨道，然後看向艾麗，試探問道：
“你有什麽想法？”
艾麗思考了下，說：
“他應該不是沖着我們間諜的身份來的，考慮到他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我認爲他應該與那起夢境有關。”
說到這，她停了下來，沒有說出下半句話。
顯然，家裏唯一能和夢境扯得上關系的人隻有伊澤。
伊澤也明白艾麗肯定意識到了這點，心中苦澀，表面無辜地搖了搖頭：
“你别這麽看我，我也是一頭霧水。”
艾麗眼眸眨動，卻沒有對此進行追問，轉而道：
“無論他究竟是爲了什麽目的而來，我們都必須高度警惕，他雖然暫時離開了，但我總覺得，在不達到目的之前，他不會放棄。”
“你的意思是？”
“那個怪物一定會回來的！”艾麗笃定道。
伊澤贊同地點了點頭，恍然道：
“所以你才沒有點燈？僞裝成家裏沒有人的模樣？”
“是的，保險起見，我連穿的衣服都燒了。”
艾麗說着，臉色沉重地将剩下的布條扔進壁爐中。
呃……我覺得你這樣有些謹慎過頭了……
伊澤很想這樣說一句，但終歸還是閉上了嘴。
沉默了一會，艾麗撿起那隻轉輪手槍，正色道：
“所以，今晚我們必須要提高警惕，應對随時可能到來的危險。我的想法是今夜我們輪換時間值夜，我先去睡，你來值班，淩晨的時候，進行交換。”
伊澤聞言先是一怔，然後點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遵命，長官。”
……
……
艾麗的行動力很強，做完了任務分配後，當即就扭頭回了自己的卧室睡覺。
臨走的時候，指了指客廳壁爐上燒熱的水壺，讓他可以用熱水沖泡一下午餐剩下的飯菜，填飽肚子。
伊澤依言簡單吃了晚飯，等填滿了饑腸辘辘的胃，他才坐在客廳的椅子裏，望着紅彤彤的壁爐出神起來。
嘗試理清思緒。
“按照教會呈送給教正‘海瑟薇’的文件描述，莫爾斯的實力在2或3階……雖然我目前還不清楚超凡世界的實力劃分，但考慮到他在碎裂教派中位于底層，那麽，實力肯定不是特别強……否則也不用那般倉皇逃離……”
“不過再如何底層，也肯定比我強大得多，尤其，我的超凡能力缺乏制敵手段……我目前能依靠的，隻有手槍，以及可能有的格鬥能力。”
下午的時候，他通過“漏洞”的能力，确認了自己這個身體是懂得一定的格鬥技巧的。
雖然暫時沒有試驗過，但他相信，對付一兩個普通人應該不在話下。
當然，倘若要對付“莫爾斯”這種怪物，這所謂的格鬥能力大概是靠不住。
至于子彈……也同樣不清楚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恩，考慮到艾麗的失敗經驗，手槍也不穩妥。
至于“逃跑”這個方案，他根本就懶得去思考。如果說在教會勢力範圍都無法躲開莫爾斯，那往遠處跑，豈不是自尋死路？
“完全沒有勝算啊……我還是太弱了。”
想到這，伊澤按着脹痛的額頭，愈發覺得不安。
“如果說，依靠自身不行，那麽，我的依仗就隻剩下那個神秘房間了。”
伊澤擡起頭，面露猶豫。
直到此刻，他仍舊對于這個世界的神秘一無所知，可卻近乎本能地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神秘房間”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将會引發什麽，更絲毫不清楚，那房間又是否可以保護自己。
在一切都未知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傻到将性命安危寄托于此。
如果那房間根本無法阻攔莫爾斯，那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實在不行……要不就通過窺鏡聯系下那個海瑟薇？”
伊澤絕望之下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海瑟薇身爲教會三大“教正”之一，無疑掌握強大力量，倘若自己借助窺鏡，将莫爾斯的行蹤透露給她，将教會的人引來，那麽或許的确可以解決問題。
“可這無異于玩火，這樣一來，雖然解決掉了莫爾斯，可豈不是又将教會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伊澤本能想要否決掉這個想法，可思考片刻後，他還是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雖然不想走這條路，但這并不耽誤他尋找下靈感。
實在想不到辦法的話，或許也隻能如此了。
想着這些，他關緊房門，站于原地，摒除雜念，左手虛握于半空，心中則給予開門的念頭。
于是，便見一道道虛幻的波紋蕩開，周遭景物當即變幻。
眨眼間，伊澤便已出現于神秘房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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