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振聾發聩,伊澤下意識将差點要吐出口的話給吞回了肚子裏。
旋即,他先是一怔,繼而驚愕地意識到,自己的能力不隻是可以判斷出别人在撒謊,也可以判斷自己是否在撒謊!
‘可以察覺出話語中的漏洞,進而分辨真僞’……
伊澤恍然,沒錯,這句能力的描述中,隻說是“話語”的漏洞,卻并未指明僅限于别人的話語。
自己話語的漏洞也可以被察覺。
這也就意味着……
“我剛才想說的那句話存在撒謊的成分!”
伊澤頓覺一道靈光劃過腦海,有了思路:
“我剛才想說‘我們哪做過培訓啊’,這句話可以翻譯爲‘我們沒有做過培訓’,裏面存在兩個可以撒謊的點,分别是‘我們’以及‘沒有過培訓’……”
“暫時不确定是哪一個部分導緻的這句話成爲了謊言……”
“不過……我可以試!”
既然自己可以判斷想要說的話的真僞,那麽動用理工科研究事物的方法論……完全可以在心中進行多次“實驗”,進而推導出正确的結果。
有了思路,伊澤振奮不已,當即開始于心中組織語言,嘗試“說”道:
“我沒有進行過培訓。”
“漏洞!你的話語中存在漏洞!”果然,超凡能力立即給予了判斷。
伊澤當即将這句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取消,又道:
“艾麗沒有進行過培訓。”
不出意外,又得到了“存在漏洞”的判斷。
“恩……這兩句話都是錯的,那麽,就是說,我和艾麗都經受過培訓。”伊澤分析着,眼睛一亮:
“那麽,用邏輯推導,存在問題的地方應該在于‘我們’,也就是說,我們兩個當初可能是分别經受的訓練,而非一起!”
念及此,伊澤再次嘗試道:
“我和艾麗當初分别進行過間諜培訓。”
這一次,超凡能力并未給予漏洞提示。
“正确!我這句話是正确的,不存在撒謊的成分!”
伊澤雙目驟然明亮,終于找到了艾麗話語中存在的“坑”。
這時候,時間又過去了幾秒,艾麗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右手悄然握住了餐刀……仿佛随時将會發難。
不能再遲疑下去了!伊澤迅速做出判斷。
雖然并未分析完全,不能保證坑隻有這一個,但他已經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于是,便見餐桌旁,懶散地靠在高背椅上,一副吃撐了的模樣的伊澤皺眉,滿是疑惑地看着艾麗,說道:
“你在說什麽?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培訓過?不是分開的麽?”
這句話說出口,原本已經緊張起來的氣氛先是滞澀,旋即驟然松緩!
坐在對面的艾麗眯起來的眼睛微微放大,舒展開的眼角意味着她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握着餐刀的右手重新按在了桌布上,氣氛一下子和諧輕松了起來:
“啊,對哦,我們是分開的……可能是最近太忙,腦子都有些漿糊了。”
艾麗露出笑容,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微囧地解釋道。
看她的這幅神态,仿佛真的隻是記錯了而已。
可伊澤自然不會上當。
聯想到世界巨變的第一天,自己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看到的,她從“乖巧可愛”人設瞬間變成“嚴厲長官”人設那一幕。
結合眼前的情景,他不禁暗暗感慨:
“我這個妹妹不光老奸巨猾,而且一身演技也是厲害的很啊……啧,正好家裏經濟情況嚴峻,你幹脆去劇院當演員算了……”
當然,這些話他隻敢在心中想想而已。
見危機暫時解除,他卻不敢放松,爲了防止艾麗繼續試探自己,他當即“好奇”地問道: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些?”
“沒什麽,就是一直聯系不到上級,所以……忍不住胡思亂想而已。”艾麗笑了笑,解釋道。
“這樣啊……”伊澤點了點頭,旋即看了下窗外的陽光,不禁拍了下額頭,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該上學了吧,餐具我來收拾就好。”
他現在就盼着趕緊把這心思缜密的妹妹給弄出去。
卻見艾麗平靜地喝了口燕麥粥,淡淡道:
“今天不用上學了,我請假了,在家照顧你。”
“……什麽時候請假的?”
“早上,你沒睡醒的時候,我去找了附近的同學,讓她幫我請假,然後回來做飯的,喏,報紙也是回來的時候買的。”
艾麗條理清晰地回答說。
額……
伊澤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麽,這樣算來,艾麗起床的時候怕是天都還徹底黑着吧?
這樣一想,伊澤看向自己這位“妹妹”的目光又柔和了些:
“那好吧……我有些困,先上樓休息了,之前你給我的報紙我還沒剪呢……”
伊澤說着,起身就要上樓躲避。
卻見艾麗扭頭望過來,那雙碧色透亮的眸子眨了眨:
“我看你精神好了不少,在一樓坐坐吧,悶在樓上不利于養病……恩,這是命令。”
伊澤原本已經走到了樓梯邊,聞言腳步一頓,臉色發苦,無奈地轉回身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遵命,長官。”
……
……
原本聽到艾麗的這個命令,伊澤是以爲她準備繼續挖坑來測試自己,所以已經做好了應對詢問的準備。
有“漏洞”的能力作爲後盾,他還是稍微有一些底氣的。
然而讓他略顯意外的是,艾麗竟并未繼續挖坑考驗他。
在收拾了餐具,按照值日表,日常清掃了房屋後,就悶頭坐在了桌旁忙起了自己的事,并未搭理他。
仿佛真的隻是讓他這個病人透透氣,曬曬陽光而已。
這莫名的讓伊澤竟然有了一絲失落。
不過很快的,在确認艾麗暫時不準備發難之後,他也就幹脆拉過椅子坐下,裝模作樣地翻看起那份今早新出的晨報來。
隻是捧着報紙,心神卻悉數落在了自己的超凡能力上。
飯桌上的一番無形的交鋒意外地讓伊澤第一次學會了利用自己的能力,此刻反思了下,他不禁對于這能力愈發好奇起來。
昨晚之所以沒有立即研究能力,一方面是因爲疲憊,并且缺乏研究條件。
另一方面也是他起初有些嫌棄這個真名,更準确而言,是這個真名代表的能力。
在伊澤看來,這個超凡能力屬實是太弱了……分辨謊言,規避攻擊……聽起來不錯,但前者無法保護自己,後者也隻能進行防禦。
并且,考慮到可能面對的敵人大概率掌握種種詭異力量,就算能看出對方攻擊中的漏洞,難道自己就躲得開麽?
例如對方用槍械對自己進行火力覆蓋,即使能察覺到彈幕軌迹中的“漏洞”,說得好像自己就能來得及閃躲一樣……
不過,清晨的這一番“實驗”讓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察覺語言中的漏洞,不僅可以辨别他人的謊言,還可以用于自身……的确奇妙,不過,這究竟是基于什麽來做出的判斷呢?”
将報紙攤在膝蓋上,伊澤陷入了沉思。
“分辨真假的前提是存在真實與虛僞,那麽這能力又是基于什麽來判斷的?是基于客觀的事實,還是說出語言的那個人的自我認知?”
“倘若一個人真心地認爲太陽是個橙子,那麽當他說出自己的這個認知的時候,是真話還是假話?會如何判定?”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由不得伊澤不認真。
好在這可以進行驗證,并且無需麻煩别人,伊澤當即做起了實驗。
他在心中分别說了幾句話,其中包含明顯的錯誤判斷。
例如“太陽本質上是個橘子”,也包含自己不清楚的事物,像是“這個世界比原本的地球更大”……等等諸如此類的句子。
經過了多次不同的試驗,伊澤基本确定了,“謊言”的判定是基于說話者對于真假的認知。
也就是說,說話者必須明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才會被超凡能力感知到。
“那麽問題就來了,我并不清楚是否參與過訓練,卻依舊得到了正确的答案……恩,這說明,漏洞能力是基于原本的‘伊澤’的記憶進行的判斷……而非我‘陳運’這個身份……”
想清楚了這個邏輯,他心裏踏實了不少。
旋即突然意識到,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這個能力,用“排除法”來一步步找到原本的“伊澤”的記憶!
“比如我可以在心裏說‘我丢失了初夜’,然後漏洞的能力就會基于原本的‘伊澤’的記憶來做出正确與否的判斷……
這樣我就可以反推出來,‘伊澤’是否還保留着初夜……
恩,這樣雖然無法完全複原丢失的記憶。
但最起碼可以确定一部分信息。”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不已。
念頭轉動的同時,他也知道了自己的這個身體還是“母胎單身”。
同病相憐了一秒,伊澤伸手将報紙翻到了另外一個版面,轉而開始思索起漏洞能力的第二句:
“……可以敏銳察覺到攻擊中的漏洞,進行規避……
唔,既然語言的漏洞也可以作用于自己,那麽是否意味着,我不僅可以捕捉到敵人攻擊我這個行爲中的漏洞,還可以反過來……
找到我攻擊他人時候的漏洞?”
伊澤眨眨眼,心思一下活泛了起來。
——
ps:孜孜不倦地求推薦票!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