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暗暗咀嚼着雙方的對話,分析其中蘊含的信息,就聽到安靜的畫面中傳來了一聲深深的,疲倦的歎息。
旋即,“哒哒”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仿佛是有人在走近。
終于……窺鏡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伊澤眉毛微微挑起,爲對方的容貌而小小驚豔了下。
女人穿着一襲鮮紅的裙,腰身緊緻,膚色白皙,一張精緻的臉孔頗顯美豔,發色淡金,頭頂還戴着一頂由純白花枝編織的冠冕。
隻是那神态間的疲倦和冷意将那美感沖淡了不少。
年紀麽……倒是看不大出來,容貌上也就二十多歲,但神态氣質卻是沉穩而鋒利,帶着股迫人的威嚴。
“恩……是教會的大人物麽?”
伊澤想着,繼續觀察,隔着一層鏡面,他也感受不到對方的威嚴,自然不受影響,反而因爲這種“窺視”而生出了某種心理優勢。
“唔,如果這時候能刷一條彈幕什麽的就更好了……”悠閑地靠在扶手椅上,伊澤忍不住想。
接着,就見這位教會的大人物徑直向伊澤走來。
從她的神态間可以判斷出,她對于伊澤的窺視一無所覺,此刻也顯得很是放松。
不過這就有些讓人不舒服了啊……
伊澤下意識換了個坐姿,便見對方在窺鏡前停下,定定地凝視過來,就仿佛在與他對視,看的伊澤心裏毛毛的。
直到對方從旁邊的梳妝台上抽出一根眉筆,身體向前傾斜,貼近畫面,認真地開始“描眉”的時候。
伊澤終于确定了這“窺鏡”的原理。
“她明顯也是在照鏡子,看來窺鏡是可以連通其他的鏡子,或者說,将對方室内鏡子映照出的畫面傳遞過來……”
這個道理很容易理解,伊澤放下心來,頓覺有趣,不禁繼續觀察起來。
隻見對方描完了眉,看了眼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函”,或者說是“報告”,再一次輕輕歎了口氣,眼眸思慮深重地自言自語道:
“越來越麻煩了啊……”
說完,她搖了搖頭,略作休息,繼而似乎又想起來什麽事,轉身消失在了畫面中。
接着又傳來了門把手擰動的聲音,那腳步聲也漸漸遠去。
窺鏡中再次隻剩下了空無一人的房間。
“主播下播了……”伊澤咂咂嘴,他還沒看夠呢。
收起了玩笑心思,他心念一動,再次起身,擡起一隻手,嘗試向鏡面按去。
他想試驗一下,這“窺鏡”是暫時隻能連通這裏,還是可以進行切換。
然而,當他用力按去,意想不到的情況竟發生了,伊澤頓覺陷入了泥沼中一般,他那隻手竟穿過鏡面,探入了鏡中!
不止如此,在他的視角下,自己的手進入了“畫面”,竟再無一絲血肉,隻剩下手部的骨骼。
那骨骼瑩白如玉,散發出淡淡的熒光,頓時吓了他一跳,趕忙抽回。
“嗡~”
下一秒,伊澤便已抽回了手,仔細打量,卻又沒有任何變化。
戴上“洞察之眼”再次觀察了一次,依舊如此,似乎方才的狀态隻是進入窺鏡的自然變化而已。
“這又是什麽能力?難道我可以借助這面鏡子跨越空間,直接進入對方所在之地?隻不過,進入那邊的我并非血肉實體,而是骷髅白骨的狀态……”
伊澤心驚之後,眼眸陡然明亮了起來。
他定了定神,确認這樣的操作并未對自己造成負面影響,便興緻勃勃地繼續嘗試。
可他卻發現,自己目前隻能将半條胳膊伸過去,再多的,就不行了,仿佛有一層阻力抗拒着他。
“難道是因爲我目前的實力還是太低?所以隻能做到這點?”
心下猜測,伊澤性質大減,這隻能伸過去半條胳膊,有什麽用?
等那個教會高層再回來,伸手揪她臉吓唬人玩?
我可沒那麽無聊!
伊澤苦笑,站在鏡子前思索片刻,他忽然将目光落在了那封放在梳妝台上的信函上。
估測了下距離,伊澤嘗試探出手臂将那封信抓了回來。
“嗡~”
鏡面波紋震動,伊澤收回手,果然便将那封信偷了過來。
“真的可以?”
捏着那封信,伊澤按下心中喜悅,重新坐于扶手椅中,借助燈光,開始閱讀這份報告。
報告言辭簡略,但基本信息都說的很明白。
發信人是“貝恩市教會超凡者小隊”,收信人則是“衆星之主伊斯諾克總教區”。
伊澤已經回憶起相關的知識。
知道“伊斯諾克”是溫頓王國的首都城市,又稱“大都會”,衆星之主教會的總部便伫立于此。
信中内容則是用客觀冷靜的語言,将貝恩市這一起“集體夢境”事件叙述了一遍。
“……經查,組織者爲碎裂之神教派底層人員,疑似2階或3階……事發後教會小隊抵達開啓儀式地點,并已對該人員及新生異神使徒展開調查抓捕……”
默讀着一個個鉛字,伊澤眉頭時而展開,時而皺緊……依照這報告上的描述,他此前的猜測大概是正确的。
“莫爾斯的确是信仰異神的超凡者……隻不過在所屬教派中隻是底層人員……目的也的确是爲了拉新人入會……‘新生使徒’指的就是我們三個吧?”
“唔,我現在大概率不算了……”
隻可惜這文件叙述簡略,仍無法解開他心中的疑惑,但起碼證實了他此前的猜測。
此外,這封信上還蓋着一個印戳以及手書的一行文字,大概意思是由教正“奧斯本”簽收,移交傳達給教正“海瑟薇”。
“教正”這個詞在記憶中是指教會中的一個層次。
在伊澤回憶起來的知識中,衆星之主教會最高權力者爲教皇,其下便是三位教正,再下面才是各區大主教……
隻不過,在民衆的認知中,“教正”隻是一個榮譽職位,且幾乎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面,也不參與教會事務管理,存在感極低。
“現在看來,事情果然不是這麽簡單……教正顯然是掌管超凡力量的大人物,或許,他們才是教會的真正掌權者……”
“海瑟薇……她叫海瑟薇麽?”
捏着那張紙,伊澤靠在椅中,沉吟思索起來,半晌,才重新站了起來。
……
與此同時。
溫頓王國首都,伊斯諾克北區。
一座氣勢恢宏的教堂建築的某個隐秘房間内。
原本斜靠在室内的全身鏡表面驟然如水波般蕩開,一隻晶瑩燦燦的白骨人手自波紋中探出,傳遞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
室内的燭火都随之瑟瑟抖動。
若是有人在此,必然會爲這詭異的一幕震驚失語,要知道作爲衆星教會總部,即便是強大的異神也不敢侵入半分。
然而那隻白骨人手卻隻是将一封信輕飄飄放在梳妝台上,複歸原樣,便消失不見。
裝修奢華的房間再次恢複了平靜,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
……
貝恩市。
今日夜色頗爲濃郁,天空無雲,擡起頭,便可以望見那漫天繁星。
隻是到底是已經進入了秋季,且貝恩市又位于王國北部,一入夜,氣溫驟降,就顯得格外寒冷了。
荊棘花大街附近區域,行人更是不多,隻有零星的馬車在夜幕中奔行。
艾麗出門匆忙,走了一陣才察覺到寒意逼人,隻能将衣服以及襯裙壓的更緊一些。
“啪!”
走到十字街角,就聽到一旁行經的馬車夫揮起鞭子,抽出清脆的響聲。
她也隻是擡頭掃了一眼,便快步奔向了伫立于街角的那一家藥鋪。
相對于由内科醫生協會推行的“藥房”那稀少的數量以及相對高昂的價格,對于貝恩市絕大多數市民而言,分布在街頭巷尾的藥鋪以及雜貨店才是更方便實惠的選擇。
而相比于東區那些售賣日用品順帶藥物的雜貨店,艾麗顯然還是更信賴前者。
“铛啷啷……”
踩着凍得有些發麻的雙腳,艾麗幾步推開了那間藥鋪的門,當即引動了門鈴發出悅耳的響聲,隻是她卻隻覺煩躁。
藥鋪裏燈火通明,溫度也暖和不少,當先便是一條木制長條的櫃台,後面則是一個個擺放藥品的櫃子。
一部分甚至還用玻璃門鎖着,裏面規整地擺放着棕色或深綠的瓶子。
藥鋪中,一名學徒正專注地制作藥丸,另外一位站在櫃台後面的青年“藥劑師”看了艾麗一眼,笑道:
“想買點什麽?”
艾麗走過去,凍得發白的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冷靜地叙述了下伊澤的症狀。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那個年輕的藥劑師便毫不意外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家裏也有人經曆了那個夢了麽?”
艾麗微微一怔,碧色眼眸閃動:“怎麽?”
那名穿着綠色馬甲的年輕藥劑師當即聳了聳肩,回答道:
“今天類似症狀的病人已經出現太多了,事發那兩個街區的藥鋪藥品都脫銷了,就連我這裏,也快賣光了,呵,你要是來的再早一些,怕是還要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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