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不認識安慧的,她這樣打扮完全沒有問題,但顧申是認識并且熟識她的,就感覺有些别扭了。
“安慧,你今天想幹嘛啊?”他轉頭指了指餐廳的布置,又繞着她看了看,“你平時的風格不是這樣的吧?”
安慧笑笑,“你也就是看到過工作中的我,但那隻是工作中的我,我私下裏就是這樣的啊,簡簡單單的,不出門也懶得化妝的那種。怎麽,還不準我永葆少女心了?”
顧申也隻得報以微笑,幽默地逗趣道:“行,你要自欺欺人覺得自己永遠十八歲,也可以。”
“你還是這麽欠揍,打你哦。”
“哈哈哈哈哈。”
忽然,門口那裏傳來迎賓的招呼聲,“歡迎光臨。”
安慧第一時間轉頭看去,隻見傅司辰意氣風發地走進餐廳,今天的他也跟平時工作中的狀态不同,臉上洋溢着淺淺的微笑。
當她剛要開口喊他的時候,傅司辰忽然往後看去,一把将後面的夏雨潤拉了進來,她當時就呆住了。
高大的他完全擋住了嬌小的她,而他的笑容,亦是爲她而綻放。
顧申有注意到安慧的表情變化,太明顯了,想不注意都難。
他朝他們揮揮手,一開口就調侃他們,“哎呦喂,今天是什麽日子啊,你們竟然把圓圓一個人留在家裏,出來撒狗糧?”
夏雨潤有些不好意思,乖巧溫順地站在傅司辰的旁邊。
“她考完試了,帶她出來輕松一下,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當然沒意見了,反正我也習慣了,隻怕安慧不習慣。”
顧申直接點名,安慧立刻故作輕松地笑了起來,“朋友聚會當然人越多越好,你好啊,大少奶奶,上次在傅公館匆匆一别也沒能跟您打個招呼,我媽經常說你很照顧她,今天正好,我得好好謝謝您。”
這就有點過分熱情了。
夏雨潤大大方方地說道:“私人聚會,不用那麽講究,叫我名字吧,我叫夏雨潤。”
“好,坐吧,快請坐吧。”
長方形的桌子,本來安慧和顧申各坐一邊,本想着等傅司辰來了,他要麽坐在她的對面,要麽坐在她的旁邊,都是距離很近的位置。
可現在,堅固的鐵三角突然變成了四個人。
看出了安慧的尴尬,顧申站起身,主動地坐到了她的旁邊,還說:“我已經點好餐了,老大,小嫂子,你們點。”
安慧打從内心裏感激顧申的解圍,同時,看到傅司辰和夏雨潤同時現身,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隻是自以爲藏得很好而已,他們早就看穿了。
傅司辰主動坐到了顧申對面的位置,把安慧對面的位置讓給了夏雨潤。
有了丈夫的默默力挺,夏雨潤挺直了腰闆,看着桌上已經準備好的各類餐具,她使用起來也是遊刃有餘,好歹也曾經在夏家被秦渝月悉心地教導栽培過,小場面撐得起,大場面也不會露怯。
點了餐,上了菜,從小就對黑胡椒過敏的顧申點的牛排竟然淋了黑胡椒醬,傅司辰疑惑地看着他,他卻隻能硬着頭皮吃下去。
而夏雨潤,是不知道的。
席間隻有杯盤刀叉的聲音,很是尴尬,連顧申這個活寶都活躍不起來。
他小時候第一次吃牛排,淋了黑胡椒汁,出了一身的疹子,高燒三天,才退。
檢查得知他對黑胡椒嚴重過敏。
後來工作應酬,有一次在飯局上不慎誤食了黑胡椒,又喝了紅酒,直接拉去醫院搶救了。
所以,他對黑胡椒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傅司辰看他吃了一口,還想吃第二口,連忙制止,“你瘋了,這是黑胡椒汁,你不要命了?”他轉頭叫來了服務員,“把他這份換了,不要黑胡椒汁,是不是後廚搞錯了?”
服務員有些惶恐,解釋道:“這份牛排是按照安小姐的意思特别烹制的,醬汁也是,不會出錯。”
顧申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立刻會意了,這份牛排,是安慧爲他點的,顧申是爲了避免大家尴尬,才冒死認下。
“馬上換一份,要牛骨汁。”
“好的。”
服務員把顧申面前的牛排端了下去,顧申隻吃了邊上的一小口,并沒有沾到多少黑胡椒汁。
夏雨潤渾然不知道其中的關鍵點在哪,隻覺得安慧好像做錯了事,紅着臉,低着頭,而顧申也是滿臉通紅。
“怎麽了?……顧申大哥,還沒喝酒呢,你的臉怎麽紅了?”
傅司辰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關切地詢問道:“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不至于不至于,我沒什麽感覺。”顧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就想挑戰一下黑胡椒,看來,我和它還是不能和平共處,哈哈哈,沒事,沒事。”
安慧很是慚愧,這本就是爲傅司辰點的,她也沒想到夏雨潤會跟來啊。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們都長大了,是她想得太過簡單。
顧申硬撐了沒多久,脖子上就開始起紅疹子,然後是臉上,連手背上都有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疹遍布全身。
最後,還是逃不脫不了去醫院的結果。
有些事,并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改變,比如說過敏。
而有些事,時間在變,事情也在變,比如說,人的感情。
安慧終于明白,傅司辰早就愛上了别人,隻有在看着夏雨潤的時候,他的臉上才會露出那樣的笑容。
——“我還以爲你不會那麽早結婚生子呢,沒想到……”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安慧恍恍惚惚的,就因爲夏雨潤,所以傅司辰改變了原有的人生規劃,那麽一個家教森嚴的人,竟然會爲了夏雨潤,不顧長輩的反對,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一意孤行。
他的人生大事,并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關乎到整個家族的聲譽,他竟然,就這麽定了。
隻因爲夏雨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