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沈姨的女兒有出息,又孝順,這才是最讓人欣慰的地方。
當天傍晚,安慧就迫不及待地過來接沈姨了。
對于她們母女而言,傅家對她們有恩,她們對老爺子,有感謝,有敬畏,也有怨怼。
沈姨是單親媽媽,當年是老爺子的可憐和收留,才讓小安慧住進了傅公館,才讓小安慧安安穩穩地長大成人,還接受了比普通人更加好的教育。
但是,如果不是老爺子,她們母女就不會生生分離十二年。
夕陽西下,安慧把車緩緩地開進了傅公館,十二年前,她坐傅公館的車去機場,十二年後,她開自己的車回到這裏。
小山坡已經變成了遠近聞名的私人花園,庭院裏的繡球花海早已換成了其他名貴的花種,而她的大少爺,早就結婚生子,一切都變了。
“安慧。”沈姨已經等不及了,走出了主樓,到庭院裏等她。
安慧下了車,母女倆緊緊相擁。
盡管一直都用電話聯系着,但和見面還是不一樣,沈姨顫抖的雙手一直捧着安慧的臉,一直在說,“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個子高了,臉瘦了,但是更漂亮了,你真的是我的安慧嗎?”
安慧摸着母親的手,點點頭道:“媽,我當然是你的安慧,我回來了。”她低聲地在母親耳邊說,“我來接您離開這裏,以後,我們就是自己的主人。”
沈姨又感動又激動,欣慰地說:“好,好。”
金黃色的餘晖斜斜地灑在庭院裏,安慧朝主樓的門庭看去,看到傅司辰正靜靜地看着她們,他的身後邊,是一個女童正在玩搖搖車,旁邊站着一個長相和身材都無可挑剔的女人。
她想,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妻子了。
夏雨潤護着圓圓坐在搖搖車上玩,迎着斜斜的陽光,她的頭頂是傅司辰那高大的身影落下的陰影。
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這個背影看上去有些傷感。
也難怪,他是被沈姨照顧着長大的,可以說,是沈姨填補了他空缺的母愛,如今沈姨要走了,他肯定很舍不得。
安慧趕緊收住了情緒,也勸住了母親,“媽,不哭了,他們都看着呢,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
她不想被大家圍觀,像看猴戲一樣,她不願當那隻被圍觀的猴子。
安慧吸了一口氣,穩了穩情緒,從容地走到傅司辰面前,她揚起倔強的笑容,說道:“大少爺,又見面了……謝謝傅家這麽多年對我和我媽的照顧,也非常謝謝你幫我們向老爺子求情。”
傅司辰心裏像堵着一塊大石頭,說不上來的難受,無論如何,都是因爲他,才讓她們母女生生分離多年。他搖搖頭,沉沉地說道:“是我要說抱歉才對,現在我能彌補的也就這麽多。資助的錢不用還,就當是傅家對沈姨的感謝,這麽多年,謝謝沈姨對這個家的付出。”
安慧知道他的風格,說一不二,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她也沒有必要跟他客氣,她深深地看着他,濕潤的眼睛一刻也不能從他臉上挪開,他比她印象中的他更加有力量了,他已經不再是十二年前那個不能擔當的少年了。
她抖動着嘴唇,心底裏的秘密差一點藏不住。
“爸爸。”
孩子清脆童稚的聲音将她從淪陷的邊緣拉了回來,是啊,他已經結婚生子,女兒都這麽大了。
“爸爸,抱抱。”圓圓伸着小手,嚷着要爸爸抱她。
可是,傅司辰回頭,破天荒地朝夏雨潤使了一個眼色,摸着女兒的小腦袋,說道:“跟媽媽去玩具屋玩,爸爸現在有事,乖。”
夏雨潤有些訝異,沈姨馬上要走了,現在支開我們?
不過,識大體的她沒有多問,給足了丈夫面子,“圓圓,走,我們玩積木去,媽媽幫你搭個帶花園的别墅。”
“好耶。”
看着她們的背影,安慧羨慕極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結婚了。”
這是她第二次感慨,上一次是意外,而這一次,明顯帶着遺憾和不解,甚至還有一些責備。
“是啊,我也沒想到,但是遇上了也是緣分。”
安慧忽然直視他的雙眼,問道:“你現在也相信緣分了?”
“……”傅司辰被她看得一愣,一時間聽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說,你不信命,不信天,隻信自己,你說,幸福從來不等人,要靠自己争取,你還說……”
安慧突然刹車,聲音已經在哽咽了,眼淚已經奪眶而出,豆大的淚珠直接挂落下來。
看到她這樣,傅司辰的心也緊揪着。
年少時留了太多的遺憾,就連最後的道别也沒有,現在,她不想留遺憾,至少,要把想說的話說完。
“你還說……”她發出了略帶哭腔又拼命隐忍的聲音,“你還說,不管多久,你都會等我回來……”
傅司辰抿唇低頭,不忍心再看她臉上的表情,她是有苦無處訴,是無奈,也是無助。
“呵呵,沒關系,小時候說的話,怎麽能算數呢,我懂的,呵呵……”安慧給他留了台階,不然還能怎麽樣呢,他是尊貴的大少爺,她隻是一個傭人的女兒,她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一言九鼎?!
良久,傅司辰還是說了那三個字,“對不起……”
能讓他誠懇道歉的人,夏雨潤算一個,安慧也算一個。
安慧擦了擦眼淚,淡然地笑了一下,“我想進去見一下老爺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進來吧。”
夏雨潤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了什麽,她是在玩具屋的門口,看到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向老爺子的書房,安慧伸手擦着眼淚,傅司辰好像也心情沉重。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傅司辰的反應,好像不止舍不得沈姨那麽簡單。
“媽媽,這個搭在哪裏?”
“哦,我來。”
圓圓讓她一步都走不開,她想去書房門口聽一耳朵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