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整個十個行李箱,全都堆在了電梯口,她還吆喝下人們過來幫忙,“你,你,男的力氣大,幫我把這些行李搬到二樓,你,還有你,最好再去叫兩個人來,給你們一個下午的時間,把房間都收拾出來。”
下人們站着不動,她又吩咐道:“怎麽,我還叫不動你們了?知道我是誰嗎?”
那幾個年輕的下人們沒人敢吱聲,隻有在傅家做了幾十年的沈姨,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站出來說道:“先生,太太,你們這不是折騰人麽,現在給你們搬上去,一會又得搬下來,何必?”
鄭燕反斥道:“沈姨,你什麽意思?”
“太太,我是爲你們着想,你可别忘了這個家是老爺子做主。”
“是啊,這個家是老爺子做主,那老爺子在嗎?老爺子不在,就是他兒子做主,有問題嗎?”
“老爺子不在,暫時就由大少爺做主。”
鄭燕以前就看不慣這個老婆子,現在亦然,她往前走了一步,瞪着沈姨,用野蠻逼迫的眼神瞪着老人家,“到底你是這裏的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楊管家和傅司辰從電梯裏出來,沈姨挺起腰闆,硬氣地說道:“我是這裏的下人沒錯,但你們,是外人。”
“你……”
鄭燕生氣地沖上去想給老婆子兩耳光,卻被傅彥正拉了回來,他耐心地勸道:“行了,吵什麽,你回來是吵架的,還是辦正事的?”
鄭燕狠狠地白了沈姨一眼,懶得跟這個老婆子計較。她挽上傅彥正的胳膊,反正有人撐腰,怕什麽。
傅司辰一看到堵在電梯口的幾個大箱子,就不免皺眉,他是從來都看不慣鄭燕的做派的,也不知道他爸看上了她哪一點。
楊管家問道:“先生,太太,你們這是幹什麽啊?”
傅彥正輕咳了兩下,像是宣布什麽大事一樣,鄭重說道:“老楊,以後我們就搬回來住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住二樓,你吩咐下去,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
楊管家爲難極了,“先生,這……”
“什麽先生,我剛才就想說了,什麽太太,聽着刺耳,你們應該稱呼我們老爺夫人,這是大小姐。”
楊叔回望了大少爺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傅司辰開口道:“爺爺允許你們回來了?”
傅彥正一虛,話都不知道怎麽回應了,老爺子是一個十足的嚴父,他從小就怕父親,不管多大,在他的潛意識中就有一種害怕的情緒。
鄭燕使勁地捏他推他的胳膊都無濟于事,她唯有自己上,“司辰,老爺子那裏先不管,這個家裏現在住進了居心叵測的外人,你忙于工作分身乏術,我們回來剛好幫你看家。”
“外人?這裏除了你們,哪有外人?”
傅彥正雖然畏懼老子,但并不畏懼兒子,在兒子面前,他還是能說敢說的,“司辰,怎麽說話的?我是你爸,你當我外人?”
傅司辰重歎一口氣,真是多看他們一眼都嫌煩。
鄭燕朝丈夫擠眉弄眼,一個勁地慫恿丈夫。
“我今天就是不走了,我回自己的家還需要向兒子交待?你别拿老爺子來壓我,好歹我是你父親,我要回來你無權幹涉。”
鄭燕拉了拉丈夫,轉而又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她客客氣氣地說:“司辰,别聽你爸這些氣話,你爸是太想回家了……你恨我沒關系,可你能站在你爸的角度想一想嗎?……”
說着說着,她的語調就變了,明顯地哽咽起來,“那時候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大人之間的事情很難跟小孩子說明白,等你以後成了家或許會理解得更多吧。現在趁着老爺子不在家,你爸就想回來住幾天,等老爺子回來,他讓我們走我們立刻就走,一刻都不會多待。”
傅司辰淡淡地說道:“别惹事,我不喜歡家裏吵吵鬧鬧的。”
“好,好,一定,”鄭燕都快喜極而泣了,“以後我們一家五口就正式團圓了,太好了。”
沈姨擔憂地看着老楊,老楊用眼神安撫她——别着急,大少爺自有辦法。
楊叔:“那就把行李搬上去吧,走電梯,搬到二樓。”
“是。”
傅彥正和鄭燕高高興興地上樓了,是真高興,也是真激動,對傅彥正來說,二十多年不能回家,今天終于能回來了,而對鄭燕來說,能入住傅公館是她畢生的心願,今天終于實現了。
傅司然沒跟上去,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好奇地問道:“哥哥,夏雨潤住哪?”
“四樓客房。”
“那我也要住四樓。”
傅司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又想幹嘛?”
傅司然眯起眼睛笑笑,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左搖右晃起來,“好哥哥,我不想跟爸媽住一層,他們老管我,太煩了,我想自由一點,反正四樓的客房也很大啊,我随便住一間就行了,哥哥,好哥哥,你就答應我吧。”
傅司辰抽回了手,他不習慣跟人這麽親密,即便那人是他的妹妹,“随便你,你隻要不一天一個想法就行。”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還有,如果惹事,我誰的面子都不給,不用等爺爺回來,你們立刻走。”
傅司然乖巧地一個勁地點頭,“遵命,那我上去喽,謝謝哥哥。”
家裏突然多了三個人,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傅司辰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他其實就是一個很孤單的人,他渴望父母的疼愛,渴望家庭的溫暖,渴望有家裏嘻嘻哈哈的聲音,哪怕吵鬧一點也無所謂。
沈姨和楊叔是看着他長大的,眼見此刻的他,都很心疼。
沈姨輕聲安慰道:“大少爺,今天是我的錯,是老奴逾矩了,以後我一定擺正位置,做好本職工作,不逞能,不吵嘴,懂退讓。”
傅司辰突然感慨萬分,細數這些年,他和父母的關系,還不如和沈姨楊叔的關系來得親密,今天沈姨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以後不知道還要受多少委屈,将來,他一定幫她讨回來。
某些人,對這個家從來沒有貢獻過什麽,怎麽來的,就怎麽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