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出了事,一路往皇宮跑去,快到皇宮的時候,發現宮門外的侍衛有些不對勁。
那些人四處張望,神色警惕,眼看就往秦安這邊看來,秦安反應迅速地往邊上一躲,扭頭往奉府跑去。
奉府外面暫時還沒人,門房認識他,門一打開秦安直接往裏沖也沒攔。
奉泰在宮裏值班,奉夫人聽秦安說宋圖帶人闖進慶南王府,立馬派人往宮裏遞消息,同時派人通知魏國公府以及如意侯府等做好準備。
一回頭,想讓奉飛與秦安老實待在府裏,卻發現兩人已經不見了。
“兩個不省心的!”奉夫人狠狠跺腳。
秦安與奉飛偷偷摸摸的,往葉渺宅子而去,打算将這個消息告訴程爍。
結果半路遇到秦峥出來抓他們的人,兩人慌不擇路,又跑到了皇宮附近。
那外面聚集了許多禦林軍。
兩人偷偷敲暈了兩個落單的禦林軍,脫了他們的衣裳穿在身上,将臉一摸黑,随着那些人混進了宮裏面。
一路往宮裏走,兩人面色越來越差。
因爲秦安和奉飛發現,那些禦林軍,他們居然大部分都不認識。
“喂,你們兩個,要去哪?”身後傳一聲輕喝,兩人渾身一凜。
他們的模樣這京裏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不細看倒還好,一細看,豈不穿幫?
兩人想也沒想,極有默契的發力往皇宮内苑跑去。
後面喊他們的禦林軍一楞,随即低喝道:“那兩人有問題,快抓住他們!”
好在兩人時常進宮,對宮裏十分熟悉,東躲西藏的,居然将那些禦林軍甩開了。
“看來真要出大事了。”奉飛捂着心口道。
秦安看了看附近,這裏離秦貴妃寝殿和儀秀宮不遠。
“我去找貴妃姑母,你去找二公主三公主,讓她們先躲起來。”他道:“然後碰頭再想辦法。”
現在也隻能如此了。
“好。”奉飛點點頭,兩人分頭行事。
秦貴妃宮裏的宮人認識秦安,秦安很快就見到了秦貴妃,秦貴妃聽說有人造反,吓得差點暈過去。
“本宮...要...要去見皇上。”就算要死她也想跟齊皇死在一塊。
秦安拉住她,“現在見不到皇上。”
“那淑陽呢,淑陽沒事吧,本宮去見淑陽。”
奉飛就沒秦安這麽好運了,雖然也常進宮,但多數與暗衛和禦林軍打交道,儀秀宮的宮人不認識他。
就算認識,天黑了往公主住的宮裏闖,殺了她們與不敢放奉飛進去。
“這位禦林軍大哥,請你速速離開,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否則别怪你們不客氣!”宮女道。
“讓開,我有事找二公主!”奉飛急得跳腳。
裏面的齊蘅聽到聲音,“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二公主,有個禦要軍要見您,這麽晚了,奴婢讓他明日再來他不肯!”宮女氣呼呼道。
“二公主,二公主,我是秦安的朋友,奉統領的兒子奉飛,我有急事找你!”
奉飛大聲道:“宮裏出事了,有人要逼宮!你快帶着三公主躲起來!”
齊蘅大吃一驚,連忙披了衣裳跑出來,“此話當真?母妃呢?有沒有通知母妃?”
她當從床上起來,頭發散着,衣裳單薄,隐約可見裏面的白色裏衣,腳上隻着白襪,鞋子也沒穿。
不過那張焦急的小臉,在燈光下卻漂亮得出奇!
奉飛不由面上一紅,“秦安去找秦貴妃了,他讓我來通知二公主和三公主。”
齊蘅雖然對奉飛不熟,卻也見過幾次,偶爾也從齊蕙那裏聽過,多半是秦安說的一些事情。
齊皇信任奉泰,想必奉飛也不是壞人,齊蘅隻猶豫了一秒相信了。
宮女們聽說有人造反,不少已經吓得腿軟了。
齊蘅見指望不上她們,此時也顧不上男女有别,便道:“三皇妹還昏迷着,我一個人隻怕搬她不動,你過來搭把手。”
奉飛想也沒想,點頭答應了。
秦安帶着秦貴妃去往儀秀宮的時候,奉飛正幫忙齊蘅将齊蕙找地方藏。
秦安連忙上前幫忙,可儀秀宮雖不算小,真要藏幾個人不被人發現卻是有難處。
幾人一時一籌莫展,這時齊蘅道:“那邊有條小道是往我亡母殿裏的,我偶爾想她了便會去那裏。”
“那裏偏,一般沒人去,我們去那裏躲躲!”
她說完看了眼秦貴妃,大約是怕秦貴妃多想,秦貴妃摸摸她的頭,歎口氣,“是個好孩子,母妃明白的,帶我們去吧。”
齊蘅眼眶一紅,連忙提了盞燈,“往這邊,跟我來。”
幾人剛開儀秀宮,便聽外面傳來殺喊聲,“有人逼宮,快保護皇上!”
随即有火光照亮皇宮,隐隐約約似乎有腳步聲往這邊走來,聽那聲音人數不少。
秦安面色大變,“姑母,二公主,你們先帶着三公主走!”
“奉飛來幫我!”
他布的陣,時靈時不靈,隻求保佑,這次不要失靈!
——
奉夫人第一時間派人送信出去,但終究還是遲了些。
如意侯府,魏國公府等一衆齊皇派官員的府邸外,皆被人包圍住,并警告府中人不要出來,否則殺無赦!
同時美人坊,清樓,天音堂,亦被宋圖派人全面封鎖。
葉渺的宅子亦不例外。
不過比起其他府邸隻是被包圍不同,這邊程爍下了必殺令!
“殺皇太弟,活捉小少爺!”
程爍聽到這話,将寶兒用布包住綁在胸前,然後拍拍他的小屁股。
“啧,看不出你比老子還重要啊!”
“等會乖點,别給老子拖後腿!”
寶兒哼了一聲,揪緊程爍的衣裳,将臉埋在他胸前。
“兒子别怕,”程爍摸摸他的頭,“阿爹不會讓人傷你半根頭發的,不然你娘回來,饒不了阿爹。”
“阿爹,小心。”寶兒在他胸前悶聲道。
程爍狠狠親了他一口,哈哈大笑,“兒子,随阿爹一起殺出去!讓你好好瞧你老子我的厲害!”
——
皇宮,禦書房。
外面厮殺的聲音越來越近,眼看就要逼近禦書房。
太監在一旁雙腿直打顫,面上冷汗涔涔,“皇上,請您随奉首領離開,保重龍體要緊啊,皇上!”
齊皇坐在禦案後面,頭頂左右兩側的燈火閃爍,更顯得他面上神色莫測。
“皇上!”奉泰單膝跪地,“屬下誓死保護皇上平安,請皇上随屬下離開!”
暗衛不斷犧牲,若再不走,隻怕真來不及了。
“皇上!”禦書房裏的太監,亦跪了一地,“請皇上随奉首領離開!”
齊皇看着禦書房外,眸光深邃而堅定,許久後,他嘴唇微動,“朕不走,這是朕的皇宮,朕哪裏也不去!”
“皇上!”
這時外面傳來喊聲,“兄弟們,咱們快赢了,加把勁,活捉齊曜!”
“亂臣賊子,敢直呼皇上姓名,找死...啊!”
熟悉的慘叫聲不絕于耳,有禦林軍的,有太監的,有宮女的。
齊皇閉了閉眼,面無表情道:“奉泰,傳令下去,都停手吧,别無畏掙紮丢了性命!”
“皇上...”
奉泰話沒說完,禦書房突然被人推開,“想不到皇上倒是宅心仁厚。”
一陣寒風吹進來,吹得懸在齊皇頭頂上方琉璃盞上的油燈左搖右晃。
奉泰迅速躍至齊皇身邊,拔出長刀橫在胸前。
齊皇擡眸望去,隻見楚相、宋圖、秦峥,還有葉蓉,帶着一堆士兵走進來。
一名太監端着一個鋪着紅綢的托盤,戰戰兢兢地走上前。
那托盤裏,放着退位诏書,以及一杯酒。
退位诏書上的名字是楚相,而那杯酒,不有想,必是毒藥。
奉泰雙眼一瞪,正要揮刀,齊皇伸手阻止了。
“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爲何現在要動手?”他直直看向楚相。
楚相一拱手,俊美冷漠的面容上沒有半點波動,亦不見絲毫逼宮成功的喜悅。
“皇上心知肚明,何需多問?”
齊皇道:“阿英已經死了,她是朕的女兒,也曾當過你的女兒,你爲何如此執着,不能放過她?”
楚相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陰影,“她便是阿英。”
“那杏園裏那個呢?那個不是更像阿英?”
“再像,也不是,那隻是個冒牌貨。”楚相道:“相處得越久,越發讓我意識到,隻有她,才是阿英。”
“十九年前,我放走了阿英,痛苦了十九年,現在,我絕不會再讓自己後悔。”
齊皇道:“既然你如此深愛阿英,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用她的女兒代替她,将來死了以後去到黃泉,你有何面目見阿英?”
“她心裏無我,想必到了黃泉,她也不會見我。”楚相面上閃過一陣恍惚,“倘若如此能讓她見我一面,哪怕是恨我罵我,也是好的。”
齊皇怔住,他沒想到楚相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若不是此時他被他逼着退位,逼着喝下毒酒,他大概會感慨一聲,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麽癡情的人,執着到入了魔。
“朕自歎不如,成王敗寇,朕不想多說什麽,隻求你将來能善待喵喵。”
齊皇說完,拿出玉玺,就要蓋上那退位诏書。
“啧,你們在這讨論我的女人的将來,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宋圖秦峥葉蓉面色一變,唯有楚相依然面無表情。
寶藍色的身影自外走進來,袍角翩飛,墨發飛揚,面容秾麗俊美,即便胸前綁了個小家夥,依然半點不損他渾然天成的貴氣。
齊皇看着被封左純娘等人簇擁進來的程爍,有些意外。
“皇外祖父。”寶兒扭頭,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齊皇有些動容,對着程爍歎口氣,“你幹嘛帶着寶兒來送死?既然殺了出來,就該離開躲起來,找機會将喵喵搶回去才是。”
程爍道:“喵喵的親人,喵喵的東西,我不會棄之不顧,更不會拱手讓給他人!”
齊皇知道他所說的喵喵的東西,是這齊楚江山。
宋圖冷聲道:“皇太弟殿下未免太托大!我們三萬人馬,将皇宮圍得水洩不通,你區區百來人能混進來算你厲害,但若想出去,隻怕你插翅也難飛!”
“誰說我隻有百來人?”程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西郡前線被西蠻軍八十多萬大軍牽制,慶南王、魏國公、如意侯等,已被我們包圍動彈不得,除了這宮裏宮外被我們斬殺了多半的近萬人,你們還能有什麽人?”宋圖道。
“宋世子,你忘了我是誰嗎?”程爍道。
宋圖先是一怔,随後面色一變。
“我是武國皇太弟,你牽制的,全是齊楚的人。”
“那也不過前來和談的千人!”宋圖道:“難不成你想用千人對抗我們三萬人?還是說你們武國人長了翅膀,能從武國飛到齊楚?”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程爍笑道,“我武國士兵還真是長了翅膀,飛了兩萬人過來。”
“你說什麽!?”宋圖大吃一驚,還欲再問,突然有人渾身是血的來報,“相爺,宋世子,秦世子,不好了!外面不知哪裏來的兩萬士兵,将咱們的人統統圍住!羅将軍他們,擋不住了!”
宋圖和秦峥這下真真正正變了臉色,葉蓉亦是面色變了變皺緊眉頭,沒想到這個時候會功虧一篑!
不過沒關系,她有退路,隻要西蠻不敗她就不敗!
宋圖面色鐵青,楚相看程爍一眼,“沒想到還是小瞧了你!”
厮殺的聲音突然傳來,不一會,又安靜下來,看來似乎被人制住了。
“皇上,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接連三聲,慶南王,魏國公,如意侯,三人領着一群士兵,将禦書房包圍住。
宋圖與秦峥沒想到剛才還勝券在握,轉眼便被逆風翻盤,頓時面色如土!
葉蓉不動聲色地往後靠,袖中迷藥落到手心。
這裏在不行了,還有西蠻,反正她本來就隻想收拾葉渺,這次洗,換下次就好了。
“報!”
突然又有人急急沖進來。
“啓禀皇上,西郡傳來消息,西蠻王庭被攻占,西蠻國被破!”
西蠻國被破?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葉蓉腦袋嗡的一下,不是這樣的,明明上輩子,西蠻才是最後霸主,怎麽可能被破?
還有大護法來信,不是說困住葉渺了嗎?
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蘇大将軍自身都難保,哪來的兵力去攻打西蠻?
“不,這不可能,哪來的兵?”葉蓉喃喃自語。
似爲了回應她的話似的,一道空靈綿軟的聲音,仿若自虛空中響起,“當然是我武國的兵!”
“阿娘!”寶兒歡喜的大喊一聲。
衆人擡眸望去,隻見一身黑衣的葉渺,自禦書房外款款而來。
帶着冬日夜晚的清寒,以屹立不倒的姿态,輕盈踏步而來。
葉蓉終于變了臉色,隐隐約約的,似乎明白了什麽。
葉渺給了寶兒一個笑臉,随即單膝跪地,“父皇,兒臣不辱使命,親自帶回捷報!”
“蘇大将軍大敗西蠻軍,斬殺對方五十萬,俘虜二十萬!五萬武國士兵,偷襲西蠻王庭成功,西蠻王及大王子二王子被生擒,簽下降書!”
葉蓉隻覺腦袋被人狠狠捶了一下。
耳邊葉渺的聲音,忽遠忽近。
“兒臣得知宋世子謀臣葉蓉與西蠻國師大護法、宋世子與秦世子交往過密,猜想幾人在暗中謀劃對我齊楚不軌之事。”
“于是兒臣與皇太弟商議後,決定将計就計,将他們一網打盡。”
“皇太弟留在京城,兒臣前去西郡。得知西蠻王病重後,兒臣暗中與蘇大将軍定下計謀,騙得西蠻軍傾巢而出,又與孟公子合力布下誅天陣,困住西蠻八十萬将士。”
“皇太弟則暗中調出武國七萬精兵,兩萬前來京城保護父皇,五萬前往西蠻,趁西蠻兵力空虛,趁虛而入,攻破西蠻王庭。”
“爲防止走漏消息,兒臣瞞了父皇,請父皇恕罪!”
話落,宋圖秦峥葉蓉幾人,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以爲自己算無遺漏,一切盡在掌控中,卻沒想到自己所做一切,皆在葉渺程爍的算計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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