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大半年不見,不認識我了?”梅山長含笑道。
“山長大人!?”葉渺驚喜道:“您怎麽這麽快來了?”
“什麽意思?”這下輪到梅山長愣住了,“你知道我要來?”
看來梅山長還不知道她請他來給齊蕙看病的事情,估計是在路上錯過了。
“二舅舅,師祖爺爺。”寶兒開心地喊道。
接着一聲尖叫,葉海已将他從葉渺懷裏抱出舉得老高。
“想不想二舅舅?”
“想!二舅舅,哈哈哈,飛啊!”歡快的童稚笑聲,随風散開。
“我家寶兒真是聰明,才兩個月不見,說話就這麽厲害了。”葉海驕傲道:“比二舅舅可聰明多了,二舅舅三歲才會說話呢!”
“二舅舅,聰明!”寶兒捧場道。
“哈哈哈,寶兒呀,不愧是妹妹的兒子,跟妹妹一樣,知道舅舅的過人之處!哈哈哈!”葉海咧着嘴,笑得像個傻子似的。
大半年未見,葉海眉宇間越來越有男兒氣概,隻是眸中純稚依舊,依然像個孩子一樣,有顆赤子之心。
葉渺含笑着收回眼,“山長大人,外面冷,進去裏面說話。”
“裏面請,山長大人。”程爍做了個請的手勢,梅山長連忙還禮。
雖然因爲葉渺的關系,程爍一改以前的态度,對他禮遇有加,但君臣有别,梅山長不敢含糊。
“二哥哥,寶兒,進去啦!”葉渺又高喊一聲。
葉海便舉着寶兒,以飛翔的姿态往裏跑去,“飛啰,我們飛進去!”
桃花剛從如意侯府回來沒多久,正在屋裏換衣裳。
葉渺進宮學習,程爍帶着寶兒去禮部的時候,她過幾天會抽空去趟如意侯府,和蘇老夫人等人說說話。
“桃花,我來啦!快出來!”
聽到葉海的聲音,桃花連忙将衣裳穿好拉門跑出來。
“二少爺!”分别兩月多,他鄉再遇,桃花忍不住露出笑容,“山長大人!”
“哎喲桃花,兩個月不見,你好像胖了,看來妹妹把你養得不錯。”葉海嘻嘻道:“你把寶兒也養得不錯,寶兒也重了。”
桃花也不生氣,倚在木門邊看着葉海和寶兒笑。
寶兒已經懂得胖和重是不好的意思,上次三姨姨就說他重了,他還有點不高興呢。
“桃花姨姨,不胖,寶兒,不重。”一張小臉滿是認真地糾正葉海。
葉海哈哈笑,“寶兒說得對,不胖,不重。”
葉渺讓人安排好客房,“山長大人,二哥哥,您們先梳洗一番,再休息休息,咱們晚上再好好聊。”
葉海年輕,一路舟車勞頓依然精神飽滿,梅山長年紀長,受不住。
梅山長點點頭,“好,晚上再說。”又沖着桃花道:“桃花,晚上我想吃八寶鴨!”
葉渺離開後,梅山長進宮看寶兒的時候吃過幾次桃花的菜,自此之後就念念不忘,來了齊楚第一件事,竟然是點菜。
葉海一聽吃的,立馬饞得咽了咽口水。
“桃花,我要吃紅燒肘子,四喜丸子,香辣排骨...”說着報了一連串的菜名。
桃花笑着一一應下,“好。”
天色微暗的時候,桃花的晚膳做好了。
葉渺将梅山長和葉海喊起來,幾人也沒太講究,圍坐一桌。
葉渺替每人斟了一杯酒,“山長大人和二哥哥遠道而來,我敬你們一杯。”
梅山長和葉海,以及程爍桃花皆舉起酒杯,“幹杯!”
從在程爍的懷裏的寶兒,左瞅瞅,右瞅瞅,發現自己被忽視了。
“寶兒,也要,幹杯!”
他喊出來的時候,葉渺正仰頭喝酒,等她一杯酒落肚,擡頭一看,寶兒正劇烈咳嗽,一張小臉紅通通地皺成一團。
原來程爍壞心起,讓他嘗了嘗那酒味,辣得寶兒淚眼汪汪。
“阿爹,壞!”
寶兒哭着要葉渺抱,不要跟程爍一起。
葉渺瞪了程爍一眼,将寶兒接過來趕緊喂他吃了兩口肉糜粥,這才将寶兒嘴裏辛辣壓下去。
寶兒趴在葉渺懷裏,氣呼呼地瞪了程爍一眼,“阿爹,壞!”
“不會喝酒,可不是什麽男子漢大丈夫!”程爍瞅他一眼,示威似地喝光杯中酒。
寶兒生氣地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看程爍,他才不要做男子漢大丈夫,他隻要做阿娘的小可愛。
這邊葉海一杯酒下肚,已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動!”
酒足飯飽後,下人們将飯菜撤走上了茶,葉渺拍着懷中昏昏欲睡的寶兒,聽葉海與梅山長講武國的一些事情。
“祖父最近身體越來越好了,說是要保重好身體帶曾孫,大嫂的阿娘薛夫人住進了府裏,說是阿娘身體不好怕累着她,親自照顧大嫂起居。”
“阿娘插不上手,阿爹便帶着阿娘四處遊玩,下月大嫂要生的時候,估計就會回來了。”
“阿爹阿娘雖不在,府裏卻熱鬧得很,薛大人和薛子星天天上門蹭飯,方子兄弟也時不時湊一腳。”
“說起方子兄弟,自妹妹你離開後,他在學院裏可得意了,次次陣法考試都拿第一...”
按照時間算,葉海等人明年才真正結業。
葉海将他認識的人,噼裏啪啦說了一通,說到最後,心裏不禁有些黯然。
所有人都在,隻有甯娆還沒有消息。
他這次跑出來,一是知道了葉渺是齊皇的女兒的事情,葉雲琅等人挂心,派他爲代表過來看一看。
二則是,上門來說親的媒人太多了,都想着今年給他說下親事,明年結業,年底成婚,好事成雙。
雖然他繼承不了爵位,可誰都知道葉渺是未來武國皇後,寶兒是未來的武國皇帝。
他這個二舅舅,怎麽也差不到哪去!
媒人踏破門檻,方婉柔問他的意思,他說他要找到甯娆。
他隻想要甯娆,和甯娆一起生活,别的女子他都不要。
葉海說完後,到梅山長,梅山長會來齊楚,主要是因爲大護法。
“阿瑞無意得知,我大哥他曾來過齊楚。”梅山長口中的阿瑞,指的是成瑞。
在衛老夫人的撮合下,成瑞上個月初娶了一名衛家女。
梅山長想早點抱孫子,又因爲大護法之事,便特意離開,給新婚小兩口單獨相處的時間。
路上遇到了恰好要來的葉海,兩人便結伴一起來了齊楚。
“聽說後來又輾轉去了西蠻國。”梅山長道:“以他和你們的恩怨,我怕他會對你們不利,特意過來看看。”
“成閣主的消息應該沒有錯。”葉渺道:“西郡前線曾傳回陣圖,我瞧那手法有幾分與大護法相似。”
“你是說他現在效力西蠻國?”梅山長面露擔憂,“我大哥陣法水平極高,不在我之下,若是如此,隻怕西郡前線堪憂。”
葉渺看了眼懷中的寶兒,見他已經睡着,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垂眸道:“山長大人所言不差,西郡前線确實出了事,我已請示父皇,後天出發前往西郡。”
梅山長和葉海皆是驚了一驚,看了眼程爍神情,見他一臉平靜,顯然這事兩人已經達成共識。
梅山長長歎口氣,本以爲程爍帶着寶兒來了,葉渺一家三口便能團聚,沒想到這才兩個月又要分離。
“妹妹,我随你一起去。”葉海小聲道。
葉渺略一沉吟,應下了,“好。”
若日後寶兒執掌大權,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必須要有獨擋一面的能力。
“我這兩日加緊制些解毒丸,給你們防身用。”梅山長道。
大護法的陣法固然之厲害,但最可怕的卻是他制的毒。
葉渺點點頭,“還有件事情想麻煩山長大人。”
“丫頭你說。”
“我三皇妹突然得了怪病,前些日子有在晚上睡下後,就再也沒醒過來,但各方面皆正常,就是陷入沉睡中。”
葉渺道:“我想請山長大人明日随我進宮看一看。”
梅山長道:“好。”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後,夜色漸深,各自回房休息。
程爍抱着寶兒,牽着葉渺的手往回走,長廊下挂滿燈籠,将兩人影子拉得老長。
葉渺跟程爍說起白天在皇恩寺的事情。
“程爍,明天我帶寶兒進宮,你去杏園瞧瞧,那裏面的人是誰?”
程爍眸中殺機頓起,應了聲,“好。”
葉渺似感應到他心中所想,越發往他靠攏了些。
“程爍,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他,可是現在還殺不得。我們在齊楚的勢力太單薄,若他死了,楚氏趁機作亂,與父皇鬥得兩敗俱傷,最後得益的是皇後和太子,咱們讨不了好。”
程爍哼了一聲,想不想殺,和能不能殺,是兩回事。
葉渺仰頭親了他下巴一下,程爍心裏一軟,單手摟着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狠狠親起來。
分别在即,葉渺也沒那麽多顧忌,熱情地回應他。
忘我之際,程爍懷中的寶兒不舒服地哼唧兩聲,将兩人的旖旎打碎。
程爍摟着葉渺喘氣,“這次回來後,讓寶兒單獨睡。”
再這樣下去,他會出問題的。
他語氣帶着幾分不滿和委屈,葉渺靠在他胸前,柔順地嗯了一聲。
熟睡中的寶兒:阿娘是寶兒的,寶兒不會讓壞爹搶走的!
——
第二天葉渺帶着寶兒,以及梅山長進了宮,齊皇聽說梅山長是葉渺在武國的師傅,言語之間格外客氣,讓梅山長受寵若驚。
替齊蕙把完脈後,梅山長與葉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
“父皇。”葉渺道:“三皇妹的病就交給山長大人,我後天半夜離開,對外就說我和山長大人閉關研究三皇妹的病。”
齊皇點頭應下,“喵喵,平安歸來。無論勝或敗,一定要活着回來。”
這不是一個帝王對臣子的要求,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期盼,葉渺鼻子一酸,柔聲說了句好。
三人離宮回去後,正好程爍也回來了。
“杏園裏住的人是你的大表姐,餘欣。”程爍道。
當他看到餘欣時,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沖進楚相的書房殺了他。
葉渺主動握住程爍的手,那手因爲要克制自己,而緊握成拳輕輕顫抖。
“我和山長大人進宮看了三皇妹。”葉渺柔聲道:“我們一緻認爲,三皇妹中的毒,應該是來自大護法。”
有件事情本來隻是五分懷疑,現在幾乎是十成十了。
“山長大人,還有件事沒跟您說。”她道:“我大姐姐葉蓉,還活着。”
梅山長驚了一驚。
“她如今在宋世子手下,我懷疑她與大護法和餘欣,暗中有往來。”葉渺道:“西郡的事情,以及蘇宇的失蹤,八成也與他們有關。”
方婉英的事情,楚相囚禁她的原因,大護法和餘欣不可能知道,但餘欣卻住進了杏園,這中間一定有人搭橋牽線。
而最可能的人,隻有藏在暗處的葉蓉。
大護法與他們對立,葉蓉視葉渺爲仇敵,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兩個人一拍即合結爲同盟,一點不奇怪。
加上上次她和沈狼去抓葉蓉時,葉蓉最後将身上衣裳化爲毒煙,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隻有大護法能想得到。
“如此說來,此去西郡,危險重重...”梅山長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葉渺望着熟睡的寶兒,眸光堅定。
爲了護住寶兒,她不惜一切,哪怕性命。
——
清樓裏,純娘哼着小曲,高興地打包行李。
葉渺要去西郡,她打算跟着一起去,她是女子,功夫又好,最适合貼身照顧葉渺了。
自那日從山洞裏回來清樓後,沈狼信守承諾,隻要她不同意,沈狼沒再碰過她一根頭發絲。
隻是碰是沒碰,卻像門神似的,天天跟在她後頭,不準她跟别的男人打情罵俏。
天地良心,她是清樓的媽媽,不跟那些客人打情罵俏抛媚眼,怎麽能有生意?
可沈狼不管,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面,拿那雙野獸般的眸子往人身上一看,十個男人九個半會吓跑,還有半個腿吓軟了跑不動。
清樓的生意差了幾天,小妖們便有意見了,暗示純娘不要出現,免得她們連飯都吃不上。
純娘無法,隻好天天在後院休息。
現在得知葉渺要去西郡,最高興地莫屬她了。
純娘看着滿床紅紅綠綠的衣裳,可惜地歎口氣。
離開京城去西郡,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穿好看的衣裳了。
不過比起天天待在屋裏沒事做,穿着好看的衣裳也沒人看,純娘覺得還是穿着粗布衣裳在外面的好。
反正老娘天生麗質,粗衣布裳,也掩蓋不了老娘的美貌!
純娘拿起小銅鏡,得意地左照右照。
鏡子裏突然出現一雙野獸般的眸子。
“哎呀媽呀。”純娘拍拍胸脯,轉頭對着沈狼沒好氣地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你又來做什麽?”
沈狼看了她亂七八糟的屋子一眼。
純娘揚揚眉,“我打算跟小姐一起去西郡。”
沈狼道:“不能去。”
“不過是睡了幾覺而已,真當自己是老娘男人了?管得真寬!”純娘切了一聲,白眼飛上天,“老娘愛去就去,你可管不着!”
沈狼眸光下移,移到她小腹上,“孩子。”
“孩子?什麽孩子?”純娘順着他的眸光下移,“呸,老娘才沒懷...”
話落,她突然一驚,按理說這時候該是她小日子來的時候,可現在這情形,好像一點也沒來的征兆。
“阿姐說,孩子生了,回來成親。”
沈狼要跟着葉渺一起去西郡,這話是說等沈狼回來,純娘生了孩子後馬上就成親。
因爲大着肚子出嫁不好看,沈畢方知道純娘不會願意這樣,何況準備婚禮也要時間。
“畢方姐怎麽知道?”純娘有些懵,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沈畢方怎麽能未蔔先知?
沈狼咧嘴笑,“山洞裏。”
純娘一口氣沒提上來,感情他上次提出任他爲所欲爲,以後就聽她的,就是爲了算計這事?讓她懷上孩子?
“你個混蛋!”純娘氣得拿東西扔向沈狼。
恰好小妖從外面進來,驚呼一聲,“純娘,小心别傷了肚子裏的孩子!”
純娘:...
難怪這些日子,清樓裏的人都不讓她幹活,讓她在屋裏好好休息。
敢情懷孕這事,除了她這個當事人不知道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她們是怎麽知道的?又怎麽會認定她一定就懷上了?
“沈狼你個王八蛋!你到底跟她們都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