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原因?”
葉渺一怔。
程爍神色很有幾分奇特地看着她,然後飛快地掩住寶兒的耳朵。
俯身在葉渺耳邊低語了一句後,在寶兒還沒發出抗議前,快速松開了手。
葉渺面上微熱,程爍跟她說的是:“聽說那秦世子,男女通殺。”
“所以是被發現了,還是犯了事?”她問道。
程爍瞅了眼寶兒,葉渺朝寶兒溫柔一笑,然後用袖子捂住他的耳朵。
阿娘捂的,寶兒便乖乖不動。
“他在軍中看中了兩個新來的小兵,用了點藥出了事,鬧得很大,被捅到慶南王耳朵裏,慶南王方知兒子還有這種特殊喜好,氣的抽了他十幾鞭子。”
“但終究是自己的世子,又不能真殺了,便強壓下了這件事,爲了平息軍中怨氣,尋了個由頭,将他譴回京城。”
原來是這樣。
看來慶南王不好跟小兒子直說,害的秦安還以爲秦世子回來,真是爲了商量他與楚玉珠的婚事,白白擔心了這麽久。
……
中宮。
皇後渾身浸染着香火氣,在宮人的攙扶下,從偏殿走出來。
何嬷嬷迎上去,想要從宮人手中接過皇後,皇後擺擺手,“不用了。”
“是,皇後娘娘。”又壓低聲音道:“奴婢有事禀告。”
皇後點點頭,也沒急着問什麽事,不緊不慢地回到寝殿。
洗漱,更衣,吃了兩盞茶後,方将何嬷嬷喊過來,“什麽事?”
“皇後娘娘,三公主與長公主好上了。”
她将今日明秀堂發生的一下,一字不漏地說給皇後聽。
皇後淡淡聽着,面上神色絲毫沒有半點變化。
隻是待何嬷嬷說完後,問了句:“查到原因了嗎?”
“查到了。”何嬷嬷道:“昨兒三公主出去,路上遇到楚大小姐義診,三公主議論了幾句大約是說楚大小姐醫術不好,被楚大小姐聽了去,讓三公主當衆展示醫術,後來長公主出現解了圍。”
“這種事,怎麽解的圍?”皇後有了些興緻。
據她所說,楚玉珠與葉渺可不對盤,即便葉渺成了長公主,以楚玉珠的驕傲,也斷不會将葉渺放在眼裏,更别說退讓了。
“長公主會醫術,瞧着醫術不低,當衆打了楚大小姐的臉。”何嬷嬷有些擔心道:“皇後娘娘,您看長公主這邊,是不是要想些法子了?”
皇後唇邊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玉珠那邊沒有動靜?”
“今兒楚公子給長公主送筆墨,三公主又狠狠嘲笑了一番,楚大小姐面色很難看,卻是沒有發作。”
“我那姐姐,倒真真是個聰明的。”皇後笑了笑,“她們這是想坐山觀虎鬥,等着我出手呢。”
“那怎麽辦?”何嬷嬷道:“不出手,讓長公主就這麽逍遙,也太便宜她了,若出手又中了楚夫人母女的計。這楚夫人真是惡毒。”
“畢竟是我親姐姐。”皇後看了眼何嬷嬷。
何嬷嬷拍馬屁拍到馬腿上,面上一紅,喏了一聲,沒敢再出聲。
皇後話鋒一轉,“秦貴妃這幾日如何?”
“回皇後娘娘,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管事,每日望眼欲穿等着皇上去她那裏坐一坐。”
何嬷嬷剛才說錯話,此時有心彌補,“這後宮在皇後娘娘的管理下,個個都服服貼貼的,不敢鬧事。”
皇後歎了口氣道:“這太乖太安份也不是件好事,想找把好刀都不容易,看看秦貴妃三公主幾個,一點用處都沒有,三兩下就被人收買了。”
何嬷嬷低低應了聲是,沒敢搭話。
“至于長公主,之前武國那邊傳來消息,說她精通武功陣法,倒是沒怎麽提醫術的事情,想來也不這爾爾。”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就算再聰明,又能學得了多少東西,貪多不嚼。”
“估計跟玉珠一樣,想博個好名聲。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皇後娘娘說的是。”何嬷嬷附和道,以爲皇後會暫且放過葉渺。
哪知下一秒皇後又道:“去給太子傳個話,今兒下了學,去陪太妃用膳。”
——
秦安從早上就在城門外等,結果一直等到快黃昏的時候,才見一行人從遠處慢悠悠地騎着馬跑過來。
爲首一人便是他大哥,秦世子秦峥。
秦安對他大哥有些一言難盡,吹了一天的風也不敢在他面前裝橫或是抱怨邀功,舔着一張笑臉迎上去。
“大哥,一路辛苦了。”他道:“我已經吩咐人爲你接風洗塵,快些回去吧。”
秦峥與秦安生得頗像,單眼皮,圓鼻子。
大約是眼神渾濁的關系,這長相在秦安身上就帶着幼齡,到了秦峥身上,卻是另一種感覺。
傲氣自大,輕佻不善。
秦峥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了這個許久不見的小弟一眼,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有人給我接風洗塵,我先回府裏換身衣裳,有什麽明兒再說。”
說着一拍馬身,那馬一揚蹄子,絕塵而去,那灰塵噴了秦安一嘴。
後面跟着秦峥回來的十幾人,亦是如此。
等所有人過了之後,秦安已是一臉灰,面色相當難看,陪他一起等人的管家喏喏上前,“小公子。”
秦安捏了捏拳頭,然後若無其事地抹去臉上的灰,轉身往裏走,“回去吧。”
慶南王是齊楚唯一不站楚相也不站齊皇的第三派,勢力雖小,但世代駐守南平,保百姓不受侵擾,在京城亦有些威望。
今兒給秦峥接風洗塵的,便是一些有心想讨好慶南王的朝中官員。
設宴的地點在萬花樓,曾經京城第一青樓後來被清樓搶了風頭,如今清樓因爲背後是葉渺,達官貴人們不敢去怕被抓住把柄,萬花樓又得以重回鼎盛。
來的官員一共十幾個,每人身邊坐着兩個姑娘,在萬花樓裏擺了四桌。
秦峥去了後,一邊摟着一個萬花樓的頭牌坐下,喝了幾杯酒後,問起京城最近的一些事情。
因爲不是什麽正經場所,因此那些人說着說着,便聊到了八卦上面。
“之前楚相找回來的私生女,原來不是他的女兒,是齊皇的女兒,啧啧,當年那女子手段也真夠厲害,将齊楚最有權勢的兩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宋國公府大小姐在魏九病重的時候,求得皇後退婚,結果退婚沒多久,魏國公府尋得名醫,醫好了魏九,這宋大小姐既丢了臉,又丢了姻緣。”
“她這算好的,那夏家小姐才是,與宋大公子光天化日來了那麽一出,本來宋國公府都認了。結果自個作死跑去勾引武國皇太弟被人揭穿,這下宋國公府也不要了。”
“聽說夏大夫人去求了幾次,宋大夫人見都不見。這婚事八成是沒指落了,可惜了那麽個小美人...”
有人瞅了眼那說可憐的人一眼,“難不成你還想有什麽心思?那不管怎麽說,也是相爺的外甥女。”
“咳,不說這事,宋大小姐宋大公子倒黴,宋世子好像也遇到了些難事。”
慶南王與宋國公向來沒什麽交集,那人說起來也沒什麽避諱了。
咳了一聲道:“之前将江氏商行弄到手,沒想到半個多月後,又原封不動地讓出去了。”
“還有那個清樓的小娘們,擺了宋世子一道...”
直到此時,秦峥才頗有興緻地問了一句,“哪個小娘們?”
“一個叫純娘的媽媽,長得那叫...”有人使勁咽咽口水,“宋世子一回來就看上了,結果楞是沒吃到嘴裏。”
“哦,那我倒想見識見識。”秦峥捏着酒盞笑道。
一人提醒道:“秦世子,您剛回來不知道,那清樓背後是長公主。”
話一落,雅廳裏突然陷入奇怪的沉默。
宋凝兒退婚,蘇語魏九得益,這兩人與長公主交好;宋城殘廢,因爲欺負蘇語;宋圖被江氏商行擺了一道,江氏商行曾幫過美人坊,美人坊又是長公主的...
衆人一想,後背不禁冒出冷汗,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十有八九與長公主有關。
且隻要跟長公主對着幹的,沒一個讨到好處!
關鍵那時候長公主還不是長公主,隻是一個頂着相府私生女的鄉下女子!
真是邪門!
秦峥呵了一聲,“那又怎樣?一個妓子而已,難不成我玩了,長公主還找我麻煩不成?”
若平時,大約都會附和着秦峥的話,可剛剛想明白的衆人,此時哪裏敢接這話,連忙笑着轉了話題。
“秦世子遠道而來,我先幹爲敬。”
“來,幹杯幹杯,今晚不醉不歸!”
推杯換盞,斛籌交錯,嬌聲燕語,不知不覺已是深夜。
眼看着都差不多了,便各自摟着喜歡的,去了就寝的廂房。
一名叫碧兒的花魁扶着秦峥去廂房歇息,快到的時候,醉醺醺的秦峥突然道:“我想吃宵夜,去弄點宵夜來。”
這麽晚了不睡覺吃什麽宵夜?那碧兒心裏不滿,卻是不敢發作,連忙應了聲是。
碧兒離開後,秦峥推開廂房的門,蹒跚地走進去,待反手關上門後,眼神清明,哪裏有半點醉态?
有人從屏風後走出來,秦峥拱手道:“宋世子,好久不見。”...
碧兒讓廚房随便準備了兩個小菜端來,推開門見秦峥趴在桌上,似已睡着。
便上前推推他,“秦世子,宵夜來了。”
秦峥睜開醉蒙蒙的雙眼,猴急的一把将碧兒撲倒,笑嘻嘻道:“不吃宵夜,吃你~”
——
今兒是跟着太子一起學治國之道的日子,葉渺沒有帶寶兒進宮,在宮門口與程爍寶兒依依不舍的分開後,這才一人進了宮。
沒走幾步遠,便有一老太監攔住她。
“長公主,太妃娘娘有請。”
“太妃娘娘有急事嗎?”葉渺問。
“奴才不知。”老太監道:“長公主,請随老奴來。”
老太妃的宮殿叫長福宮,葉渺去到的時候,那裏不隻老太妃一人,還有些來請安的妃子和公主,包括齊蘅齊蕙都在。
兩人看到葉渺前來,俱是一楞,還以爲葉渺是來給老太妃請安的。
“見過太妃娘娘。”葉渺行禮道。
老太妃道:“上次罰的女則抄了沒?”
“抄了。”葉渺從随身的袋子裏拿出上次罰抄的女則。
老太妃接過看了那字後,忍不住嫌棄地皺了皺眉。
“你在武國長大,有些規矩不懂我便不說了,不過我齊楚女兒管理後院、相夫教子才是本分。你是我齊楚的長公主,以你的身份,自然是武國未來的皇後,在齊楚這段日子,還是多學些如何打理後宮之事。”
葉渺心道,原來喊她來,是不想她跟着太子一起學習,不想她參與朝事。
“沒有後宮,何需打理?”
“什麽意思?”老太妃一楞。
葉渺道:“皇太弟殿下承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武國不會有後宮,所以我用不着學習如何打理後宮。”
話落,長福宮裏抽氣聲此起彼伏。
衆人又是驚訝又是羨慕地看着葉渺,這在齊楚,别說皇室,哪怕是尋常小門小戶,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胡鬧!”老太妃斥責,“你是齊楚公主,不可丢了齊楚女子的臉,以夫爲天,廣納後宮,替皇室開枝散葉,才是你的本份!”
“回太妃娘娘,我正是依從以夫爲天,按照皇太弟的意思行事。”
葉渺道:“皇太弟殿下希望沒有後宮,希望我以後協助他管理武國,所以我才跟着太傅學這治國之道。”
有本事你将程爍請來問啊!看他敢不敢說半個不字!
“太妃娘娘,既然是皇太弟的要求,您說我該不該學呢?”
齊蕙雙眼亮晶晶:大皇姐霸氣!
老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