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英心中微微發酸,忍不住像道:他這是來跟她道别的嗎?
是啊,該好好道個别,她也該要回武國了,是該好好道别。
“好啊,七公子。”方婉英溫柔笑道。
兩個年輕人互生愛慕以來,除了眼神中不經意流露的情意以外,從未在話語上向對方表達過。
因着種種桎梏,都極有默契的将這種感情壓在心底。
然而似乎都料到分别在即,在酒精的趨勢下,那些壓抑的情感便再也壓抑不住。
也許最初他們并未想過做什麽,隻是想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相聚,想離心上人近一些,再近一些,想擁抱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然後不知不覺的,便發生了越界的事情。
早上兩人在宿醉中醒來。
齊曜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欣喜若狂地摟住方婉英,“對不起,昨晚的事是我不對,我會負責的!”
昨晚他喝的朦朦胧胧的時候,看着喝醉了面若桃花的方婉英,當時在心中想,今晚本是他的洞房花燭夜,若她是他的太子妃該多好,那他們現在……
也許是這樣的念頭驅使,齊曜忍不住湊近,再湊近,直到那染了酒意的紅唇近在咫尺,他再也克制不住,低下頭……
“我馬上回去禀告祖父,我要娶你,我祖父有些古闆,但我保證,我一定會說服他,将你風風光光迎進門!”
齊曜太過于激動,倘若他們之間沒有走到這一步,他或許還有所顧忌。但現在,他無所顧忌。
他要她做他的太子側妃,他要給她全部的寵愛!他要在登基後,想辦法立她爲後!
他要她将來給他生下未來的皇位繼承人,讓他們的孩子成爲下任太子,下任齊楚帝王!
頭頂上方傳來齊曜興奮而激動的聲音,方婉英好一會才回過神。
她不知道爲什麽走到了這一步,她本來是想要好好告别的...
可是方婉英不是糾結的性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說明老天爺要讓她留在齊楚,留在她愛的人身邊。
什麽武國,什麽斬龍門,她方婉英現在,隻想痛痛快快愛一場!
方婉英反手摟住齊曜,對于他說的任何提議,都含笑着順從道好。
兩個小情人抱在一起,悄悄說了好多無聊又甜蜜的情話。
齊曜幾乎将他這輩子所有會說的情話都說光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會說這麽多動聽的話。
兩人卿卿我我,直到快午時的時候,齊曜才念念不舍地離開。
“阿英,你等着我。”齊曜道:“待我回去說服祖父後,立馬迎你進門!”
“好!”方婉英含笑道。
她已經知道他有個古闆的祖父了,她願意給他時間。
這邊濃情蜜意,如膠似漆,另一邊皇宮裏卻已經炸天了鍋。
昨日太子大婚,結果洞房花燭夜,太子跑了,讓太子妃一人苦苦等了一夜。
今兒一早本該是敬茶祭祖的時候,太子依然不知所蹤,而太子妃則獨自一人去了皇恩寺。
這半年來,太上皇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在昨日忙完齊曜的大婚後,太上皇早早睡下,直到早上才醒來。
結果一醒來,便聽到這樣的消息,太上皇氣得渾身發抖。
“來個,将太子給朕逮回來!”
禦林軍派出了一波又一波,都沒能将太子帶回來,直到午時,太監急匆匆進來,說太子回來了。
太上皇立馬将齊曜喊來,太監們還沒離開,齊曜便主動來了。
滿面紅光,若不是太上皇知曉他昨兒不在,真以爲他已經完成了人生的小登科!
“曜兒!”太上皇剛喊了他一聲,便見齊曜跪在地上,“皇祖父,孫兒有心愛的女子,孫兒要接她進宮立她爲側妃,請祖父允許!”
“什麽!?”太上皇差點背過氣,剛成婚便立側妃,還在新婚夜扔下太子妃,置宋國公府的臉面于何地?
雖然宋國公不足爲懼,但這親事是他親自訂下的,齊曜這麽做,不光在打宋國公的臉,更是在打他的臉!
“放肆!朕苦心教你爲帝之道,是讓你爲了一個女人,棄江山不顧嗎?”
太上皇怒道:“你敢再在聯面前提她半個字,朕立馬派人将她殺了!”
“皇祖父,若您要殺她,就将孫兒一起殺了,若她有半點損傷,孫兒都要陪她一起共赴黃泉!”齊曜梗着脖子道。
他心裏很清楚太上皇的爲人,無論從情從理,太上皇都不會同意,那他隻好硬來。
氣死了氣死了!“給朕将太子關起來!”
——
現在的皇後當時的太子妃,在東宮新房苦等了齊曜一晚上,在早上天亮後,終于受不了宮人異樣的眼光,獨自一人離開皇宮來了皇恩寺。
她找到菩大師,指着他的鼻子質問,“你不是說我有鳳命嗎?那爲何太子會在新婚夜棄我于不顧?爲什麽?”
此時的菩大師同十九年後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他悲憫地年着太子妃,忍不住說了另一個秘密。
“你雖有皇後命,卻無太後運?”
太子妃微楞之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太子有了别的女人?那個女人的孩子将來會繼承皇位?”
菩大師眸光越發悲憫。
太子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菩大師,你曾說與我母親頗有淵源,若我遇到困難,你願助我一臂之力。”
“那我現在求你,求你幫幫我!”
“我不僅在做皇後,也要做太後!下一任的帝王,必須是我的孩子!”
“阿彌陀佛。”菩大師長歎一聲,“我可助你!但你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日後需日日誦經四個時辰,緩解逆天改命帶來的反噬,你可願?”
“我願意!”太子妃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她從小便知自己天生鳳命,她也一直以爲自己會母儀天下到死,從皇後到太後,看着她的兒子孫子,一個個走上置高無上的皇位。
可沒想到,老天爺跟她開了個玩笑。
她是未來的皇後,卻隻是個傀儡皇後,齊曜不愛她,她的孩子也成不帝王。
這讓她如何能甘心?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也要逆天改命!
她要做太後,她未來的兒子必須是皇帝!
——
太子妃得到允諾後回到皇宮,一回去便聽到齊曜以死相逼要納妃的消息。
她面無表情地回到東宮,找來貼身丫鬟,讓她去傳話,讓宋圖進宮來。
此時的宋圖年紀不大,卻很善戰,隻是性子自大剛愎,剛弄出了阮家的事情,宋國公将他關起來了。
進宮後得知太子妃要他查齊曜在外面的女人,他正愁無聊,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宋圖很快查到了齊曜的私宅。
另一邊,楚風也在找方婉英,卻一直沒有音訊。
本來接楚風的能力,應該早過宋圖查到方婉英的下落才是。
但齊曜上次救了方婉英與阮嫣,從阮嫣口中得知方婉英的事情後,便一直防着楚風。
更使計讓楚風以爲他救的是阮嫣,方婉英隻是恰好在那裏而已。
楚風知道齊曜受齊皇指示,在暗中尋找并保護阮嫣,他信了一半齊曜的話,雖然并沒有全信,卻終是将人手分散去别處找。
齊曜有心提防,楞是沒讓楚風發現方婉英的存在。
而宋圖這邊,齊曜完全沒想過,宋圖會派人查方婉英,還被他誤打誤撞查到了。
宋圖查到地址後,告訴了太子妃,太子妃決定親自會會方婉英。
此時離大婚那日已經過去了五日,期間方婉英收到三次齊曜派人送來的口信,說他祖父将他關起來了,他沒法來見他,但請她不要擔心,他一定會信守承諾。
方婉英相信齊曜,安心地齊曜地私宅裏等着他來娶她。
可沒想到,她等來了太子妃。
太子妃開門見山表明身份,“這是太子的私宅,我是太子妃,太子要納你爲側妃,現在被太上皇關在宮中。”
方婉英楞住,他不是叫楚七嗎?他不是說他是楚氏族人,是相府親戚,卻自小與楚風不和嗎?
她不由看向阮嫣,阮嫣與太子妃沒什麽交集,但從她與宋國公宋圖相似的容貌上,她猜出這是太子妃。
見方婉英看她,阮嫣有些不忍地點了點頭。
方婉英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他便是太子,原來那日大婚的人是他,原來...他已經有了太子妃!
“對不起太子妃,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若知曉,”她狠狠地掐了掐手心,“若知曉,我不會留在這裏。”
“我會盡快離開,不過我有個小小請求。”
“你說。”太子妃道。
“我想跟他道别,相識一場,我想好聚好散。”方婉英坦然道。
她若走了,今生便不會有再有相見的機會,她想道個别,真的隻想道個别。
太子妃答應了,“好,我替你安排。”
太子妃離開後,阮嫣忍不住道:“對不起姐姐,太子的身份我不該瞞你,但你覺得,你沒必要離開。太子将來繼位,三宮六院少不了,太子妃不可能一人獨占。”
“我不怪你,你不說定是他不讓你說。”方婉英看向遠方,幽幽道:“我爹娘雖然死得早,但他們一直恩恩愛愛,我爹一生隻有我娘一人。我姐夫在與我姐姐圓房前,曾立下誓言,終生隻愛她一人。”
“我也想要這樣的愛情,花前月下一雙人。我不要與人分享,更不要将來困在後宮,将自己生生蹉跎成深宮怨婦。”
太子妃離開後,并沒有如她所承諾的,幫方婉英安排與齊曜見面。
反而喊來宋圖,讓他想辦法殺了方婉英。
菩大師同意幫她逆天改命,可萬一改不了呢?她不想賭。
她這輩子順風順水,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身上栽了跟頭,她咽不下這口氣。
更何況,她清楚齊曜,齊曜對方婉英動了真心,會不惜一切也要将她留在身邊,他絕不會放她走的!
“想辦法做得幹淨點!不要讓太子懷疑到我和宋國公府頭上!”
宋圖想了整晚,也想不到好的方法。
第二天,清明前一日一大早,宋圖見到楚風和楚夫人帶着楚殇回娘家,祭拜已經去世的宋國公夫人時,腦子裏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之前楚夫人曾隐隐透露過,楚風一直在找一個姓方的女子。
恰好齊曜在外面偷偷藏着的女人也姓方,會不會是同一人?
宋圖想起楚風與齊曜雖爲表兄弟,卻在已經去世的老楚相與太上皇的教導下,變得非常敵對。
宋圖想了個方法,佯裝和楚夫人閑聊太子妃心中的苦悶時,将方婉英在太子私宅這件事,不動聲色地告訴了楚風。
齊曜爲了個女人被關起來的事情,楚風早已知曉,但他不知道,讓齊曜不顧一切與太上皇對抗的女人,居然是方婉英!
楚風面色鐵青,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方婉英收拾好行李,打算另想辦法去皇宮找齊曜。
她懂女人心思,齊曜在新婚夜扔下太子妃跑來找她,沒有哪個女人受得了這種侮辱!
她知道太子妃不會幫她,更甚者會找人對付她!
所以她昨日連夜收拾好行李,準備見齊曜一面後便離開。
沒想到一大早,她用了早膳正想着如何去見齊曜時,聽到外面傳來阮嫣的驚呼。
方婉英連忙拿着劍沖出去,見到外面楚風站在院中間。
一雙桃花眼,如憤怒的火焰。
身旁,是被楚風的兩個手下挾持住的阮嫣。
“姐姐!不要管我!咝~”阮嫣才說了兩句話,橫在脖子上的劍便靠近兩分,割分了她雪白的脖子,鮮血直流。
方婉英将劍歸入劍鞘,平靜道:“我跟你走。”
正好東西都收拾好了,楚風命人拿着她的行李,将她和阮嫣一起帶回了相府。
回到相府後,楚風好似當作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他讓兩人住進杏園,并配了兩個丫鬟一個嬷嬷。
除了不讓她們出院子,外面派人把守着,一切生活上的瑣事,皆照應有加。
就像方婉英和阮嫣,是來投靠他的親戚一樣。
從這之後,楚風不管多忙,每日皆會抽些時間過來看看方婉英。
他從不開口與方婉英說話,隻是坐在院中那石凳上,默默地看她一會,看完後便走。
初初方婉英不知他想做什麽,隻覺得他的眼神讓她害怕。
後來時間一久,她也習慣了,他看他的,她做她的事。
或練武,或發呆,或睡覺,當楚風不存在似的。
隻是心裏一直想着齊曜若知道她不見了,不知會怎樣。
但齊曜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方婉英不見了。
太上皇将他關了幾日後,便一病不起。
太醫說是舊疾發作,讓齊皇和齊曜做好心理準備。
事實上太上皇的身體早就不好支撐不了多久了,這也是他不放權,嚴懲阮家,齊皇沒敢跟他硬來的原因。
跟齊曜與他對着來無關,但齊曜心裏愧疚,他自小在太上皇身邊長大,武功謀略治國之道,都是太上皇手把手教他。
他對太上皇的感情不同一般。
齊曜便留在宮中,悉心照料太上皇,同時派人給方婉英傳話,說他祖父病了,讓她多等些日子。
這日子一晃近兩個月便過去了。
某日楚相正要出門,伺候方婉英的嬷嬷突然前來,說讓楚相給方婉英請個大夫。
嬷嬷欲言又止,“方小姐不舒服兩三日了,近來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好。”
楚風沒有半點懷疑,親自帶着大夫去了杏園。
此時方婉英正無精打彩地躺在床上,見楚風帶大夫來給她看病,她沒拒絕。
她知道她拒絕不了。
大夫上前替方婉英把了脈,面露笑容,朝着楚風一拱手。
“恭喜大老爺,方小姐,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