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接過一看,再次楞住。
“這...”
他斟酌了一下用語。
“是真是假?”
宋圖冷笑一聲,将信收回來。
“諒他江氏商行還沒這個膽子騙我!”
原來那信是江之夏親筆寫的江氏商行的轉讓書,願意無條件将江氏商行轉給宋國公府,上面蓋着江老太爺和他的私章。
“世子說的是。”
手下道:“雖然上次他們找人将江老太爺和江大夫人救了出去,但隻要是聰明的,就該知道怎麽做才能保住性命!”
“通知玉容坊的于掌櫃,馬上去江氏商行交接。”
“是,世子。”
——
葉渺約了秦安幾人今早去看魏九,臨出門時,胡信拿來一封信。
“小姐,畢方姐送來的。”
葉渺接過,上面簡單寫了幾個字:江氏商行已轉讓給宋圖。
葉渺看完信,若無其事的将信用内力化爲粉末。
“我出去了,胡信。”她道:“你要是閑得無聊,就去天音堂找邱師傅他們。”
“知道了,小姐。”胡信恹恹地應了一聲。
他倒是想經常去,可邱崖告訴他,現在天音堂與葉渺的關系最好不要讓别人知道。
他功夫一般,要是他經常去,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所以要是沒事的話,他隻能待在院子裏研究菜式。
葉渺沒有察覺他語氣裏的落寞,整了整衣裳離開了。
她今天穿的是女裝。
魏國公和安順郡主都已經知道她是女子,還是穿着女裝上門拜訪好些。
葉渺先去慶南王府和秦安幾人彙合後,一起去了魏國公府。
魏國公府裏氣氛很不好。
丫鬟小厮們面上全是擔憂之色。
安順郡主雙眼紅腫,因爲秦安幾人來,勉強收拾了一下妝容。
“你們有心了。”她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小九他...”
剛說了三個字,眼淚已是止不住往下流。
秦安幾人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真的這麽嚴重嗎?
“郡主,我們能去看看他嗎?”秦安道。
若是旁人,安順郡主多數是不許的。
但秦安幾人與魏九交好,“你們陪他說說話。”安順郡主抹着淚道。
“是,郡主。”
郡主喊來丫鬟,讓她帶着秦安幾人去了魏九房間。
裏面兩名太醫正輪流替魏九把脈,另有兩名太醫站在桌邊小聲讨論着。
“太醫好,郡主讓奴婢帶秦小公子幾人來看看魏九。”
太醫們邊忙拱手道:“秦小公子,奉公子,蘇八公子,...葉小姐。”
四人裏秦安身份最高,他擺手道:“你們忙,我們就看看魏九。”
太醫們應了聲是,又開始忙起來。
秦安幾個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魏九。
隻見魏九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上血色全無,臉頰都凹了下去,瘦得不成人形。
“魏九!”秦安幾人面面相觑,震驚不已。
不過幾日未見,昔日好友竟變成這般模樣!
“我還以爲...他是裝的。”蘇宇小聲道:“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病成這樣子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魏九,他心裏五味陳雜。
魏九變成這樣,終歸是和他妹妹蘇語脫不了幹系。
“我也以爲他是裝的。”奉飛唏噓不已。
絕食、逃婚、裝病,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沒想到,魏九是真的病了,看樣子病的還不輕。
“劉太醫。”秦安走過去,問其中一名年紀最長的太醫,“魏九的病什麽時候能治好?”
“這...”劉太醫遲疑了一下,“實不相瞞,秦小公子,九公子的病,我們幾人無能爲力,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秦安面色一變,“怎麽可能?”
“這話我們對國公大人,對郡主都說了。”劉太醫道:“我們隻能盡量拖上三五個月,再長,我們真是無能爲力。”
“三五個月?”
“這三五個月是爲了...”劉太醫頓了頓,“讓九公子留個後。”
“你這話什麽意思?”蘇宇倒抽口氣。
“難道是要給魏九沖喜?”奉飛道。
“差不多是奉公子說的意思。”劉太醫道。
“你們太過份了!”蘇宇氣道:“他都這樣了,你們還逼他...”
“郡主娘娘就九公子一個兒子。”劉太醫道:“這事,國公大人已經同意了。”
魏九稱九公子,卻不是魏國公有九個孫子,實際魏國公總共就兩個孫子,爲了顯得人丁興旺,才給他取了小名叫魏九。
魏國公和安順郡主這麽喜歡蘇語,除了兩府交好,自小看着蘇語長大,蘇語本身招人疼外。
另外的原因是因爲如意侯府男丁興旺,盼着蘇語以後嫁進來後,給魏國公府多添幾個孫子。
卻沒想到後來陰差陽錯,魏九和宋凝兒訂了親。
要是魏九真有什麽不測,魏國公府就剩大房一根獨苗苗了。
蘇宇家裏男丁們多,體會不到魏國公的心情,他還想說什麽,葉渺拉住他。
“既然魏國公和郡主已經同意了,這事我們就别管了。”她道:“真爲魏九好,就陪他開開心心過完最後的日子。”
蘇宇眼一紅,咬緊牙關不說話。
曾經因爲妹妹蘇語,在魏九訂親後他很恨魏九,但再恨他,也沒想過要他死,或是親自送走他。
“我先出去一會。”
他和魏九認識時間最長,情緒上最難接受。
蘇宇剛離開,便聽有人在外面道了一聲,“宋世子,這邊請。”
宋圖來了?
葉渺不動聲色地回頭,隻見一名高鼻大眼,與楚夫人生得幾分像的男子帶頭走進來。
眉宇間極爲陰冷,一雙眼如鷹隼一般,又利又狠。
葉渺收回眼的的時候,宋圖的目光正好移到她身上。
停留了三息。
女子容顔絕美,氣質獨特。
不過不符合他的喜好。
而且...
宋圖略微皺了一下眉。
這面容,似乎在哪裏見過。
“見過宋世子。”太醫們齊齊行禮,将宋圖的注意力拉回來。
“不必多禮。”宋圖轉身對在他身後進來的男子道:“白軍醫,替九公子瞧瞧。”
“是,宋世子。”
太醫們心中有些不滿,但面上沒有表露出來。
白軍醫走過去,先掀開魏九的眼皮看了看,然後坐在床邊,閉上眼靜心替魏九把脈。
許久後睜開眼,“這病極爲奇特。”他道:“屬下無能。”
宋圖眉頭皺得更深,“你确定?”
白軍醫道:“屬下确定。”
屋裏頓時靜下來。
宋圖帶着白軍醫來,便是不信魏九是真病,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與他所想相反。
這時先前帶宋圖來的管家進來了。
“宋世子,老太爺還等着您。”
宋圖眸光閃了閃,“我突然想起軍中還有些事情沒處理,煩請轉告國公大人,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
管家急道:“宋世子,老太爺等您好久了,不如您先去見一面如何?”
“真有急事,白軍醫,你留下代我跟國公大人道個歉。”
宋圖說完,向白軍醫使個眼色,揚長而去。
秦安不屑冷哼,“真是勢利。”
之前魏九好好的,天天上門逼婚,現在魏九病了快死了,跑得比誰都快!
葉渺看了一眼床上的魏九,“我們走吧,别打擾太醫診治。”
秦安和奉飛點點頭,囑咐了太醫兩句,随着葉渺離開了。
——
玉容坊的于掌櫃收到消息後,大喜,帶着賬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江氏商行總部。
之前宋圖就告訴他,不久将對他委以重任。
于掌櫃之前不知道宋圖說的是什麽,現在知道後,欣喜若狂。
沒想到他居然能成爲齊楚第一商行的大掌櫃!
相比于他的欣喜,江氏商行裏的人,個個愁雲慘淡。
江之夏收拾好東西,命人将江氏商行的招牌取下來後,平靜的一一和衆人告别。
“江少東家,啊,不,以後得稱你爲江公子了。”
于掌櫃壓抑不住的笑容滿面,“江公子,我奉命前來接收了。”
江之夏将一摞賬本往前一放,“江氏商行所有的賬本,都在這裏了。”
于掌櫃向賬房一使眼色,賬房立馬上前,開始查看賬本。
趁着賬房看賬本的空檔,于掌櫃問道:“江公子日後有何打算?”
“或許開個小店糊口,或許帶着家人回鄉下。”江之夏道:“鄉下還有些田産,過日子總是不愁的。”
“江公子日後若有難處,隻要你開聲,能幫的我一定幫。”于掌櫃大度道。
白得了江氏商行,這點大度之心他還是有的。
“多謝于掌櫃。”江之夏面露感激之色,“對了,有個事情提前跟您說一聲。”
“什麽事?”
“眼看要十五中秋了,楚大小姐每逢初一十五便去慈安堂問診,那些免費的藥材,以往都是我們江氏商行準備的。”
江之夏道:“這次因爲中秋,楚大小姐的問診提前到十二,之前因爲家中一些事情,這準備藥材的事情一時疏忽了。”
今兒已經初十,藥材還沒開始準備。
要是楚大小姐怪罪下來...
于掌櫃拱手道:“多謝江公子提醒。”
“我有事先回去了。”江之夏道:“白大管事,這賬本交接之事由你負責,明兒我要帶娘出去散心,麻煩今晚辛苦點,和于掌櫃将這些手續交接清楚。”
“知道了,少東家。”白大管事道。
“江公子放心,一定不耽擱你明日的出行。”于掌櫃拍着胸脯保證。
“多謝于掌櫃。”
江之夏帶着江氏商行的牌匾離開後,白大管事歎氣道:“以前都是我送藥品清單去相府,楚大小姐次次都會親自感謝我。”
于掌櫃心中一跳,一個想法迅速浮現在腦海。
要是這次是他去送藥,與楚大小姐搭上關系...
于掌櫃越想越坐不住了。
這次他不光要去送藥,他還要親自去挑選藥,挑些上等的好藥材。
反正藥行不是他的,慷他人之慨,最後名利雙收的是他于掌櫃。
何樂而不爲?
“李先生,我和你一起看賬本。”
于掌櫃拿過賬本,迅速看起來。
他要把這裏的事情快點搞定,然後去藥行親挑藥材。
白大管事站在窗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狀似随意道:“今兒這天黑得好快,莫不是要變天下雨了吧?”
于掌櫃聽得心一跳。
要是下雨,藥材不能及時送到...
于掌櫃迅速将賬本翻到最後一頁,大緻看了看上面的數字。
然後拿起毛筆在交接單上簽上自己的名,按上紅指印。
“白大管事,你們江氏商行辦事,我放心。”
于掌櫃将按了紅指印的交接單子交給白大管事,“天黑了,就不阻您回去休息了。”
白大管事感激地接過,“謝謝于掌櫃,那我告辭了。”
——
“回來了?”
身後傳來華麗慵懶的聲音。
葉渺回頭,隻見楚殇雙手環胸,随意地往那朱紅柱子上一靠,便是一道無人可比的靓麗風景。
“有事?”
光芒潋滟的桃花眼看過來,“十五那晚可有空?”
“有如何?沒有如何?”葉渺問。
“有,約你一起去看花燈。”
“沒有,推了别人的,和我一起去看花燈。”
葉渺氣笑,“有你這麽霸道約人的?”